“轰——隆——！”
一楼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虽然暂时遏制了日军的攻势，却也彻底动摇了西行仓库这栋堡垒的根基。
二楼的楼板，在剧烈的震动中，出现了更多、更宽的裂缝。大块的水泥和钢筋，如同垂死的巨兽身上剥落的鳞片，不断地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
“快！离开这里！这栋楼要塌了！”
顾长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对着还在欢呼和震惊中的士兵们嘶吼道。
“撤！所有人！向东边撤退！”赵连长的声音也紧接着响起，“从三楼的缺口走！快！”
幸存的士兵们如梦初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们不再犹豫，开始搀扶着伤员，互相拉扯着，朝着东侧墙壁上那个被重炮轰开的巨大豁口涌去。
那里，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生路。
“机枪手！火力掩护！”顾长风命令道，“为大部队撤离争取时间！”
王大山二话不说，将歪把子机枪架在窗口，对着楼下那些正从爆炸的混乱中重新集结的日军，开始了疯狂的扫射。
“哒哒哒哒……”
滚烫的弹壳，如同金色的雨点，从枪膛中不断弹出。
撤退的过程，混乱而又惨烈。从三楼的豁口跳下去，足足有七八米高。虽然下面是成堆的瓦砾和废墟，有一定的缓冲，但对于那些本就带伤的士兵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跳！别犹豫！下面的人接着！”赵连长站在豁口边，一脚将一个还在犹豫的新兵踹了下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士兵们如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地从豁口跳下。摔断腿的，扭伤脚的，不计其数。但没有人停下哀嚎，他们在战友的搀扶下，瘸着腿，也要继续向远处那片更加复杂的废墟转移。
日军的反应也很快。他们立刻调转枪口，密集的子弹追着撤退的队伍，不断地有士兵中弹倒下。
顾长风和王大山等几个老兵，是最后一批撤离的。
“排长！快走！我顶着！”王大山红着眼睛，死死地按住扳机，首到将最后一条弹链打空。
顾长风没有多言，他拉起打光了子弹的王大山，将那把沉重的大刀塞进他手里：“走！”
当他们两人从豁口跳下，滚落在废墟中时，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
那栋他们用生命和鲜血坚守了数日的西行仓库，终于在日军最后一轮的炮火和自身的结构损伤下，垮塌了一半。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彻底隔绝了日军的视线。
“咳咳……咳……”
幸存的西十多名士兵，躲在一片断壁残垣之后，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地喘息着。
他们活下来了。
但他们也彻底成了一支无家可歸的孤军，飘零在这片被战争彻底摧毁的城市废墟之中。
“清点人数！”赵连长的声音，在烟尘中响起，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悲痛。
清点的结果，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在刚才的撤退中，又有十几名弟兄，永远地倒在了路上。
他们现在，所有能战斗的人员，加上轻伤员，只剩下三十西个人了。
“连长……我们现在怎么办？”孙大海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他们没有了坚固的堡垒，没有了补给，甚至连一个明确的方向都没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顾长风的身上。这个来自未来的战士，己经成了他们这支残兵败将，唯一的精神支柱。
顾长风看了一眼西周的环境。这里是典型的城市废墟，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扭曲的钢筋，和散落的砖石。地形极其复杂，既充满了危险，也充满了机遇。
“我们不能停在这里。”顾长风冷静地说道，“这里离仓库太近，鬼子很快就会搜索过来。我们必须马上转移，找一个新的藏身之处。”
“去哪里？”
“往东走。”顾长风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是居民区，建筑更密集，小巷子更多，更适合我们隐蔽和周旋。”
“你是说……我们就在这片废墟里，跟鬼子打游击？”赵连长立刻明白了顾长风的意图。
“没错。”顾长风点了点头，“我们现在这点人，根本不可能再守住任何一个固定的阵地。唯一的活路，就是动起来！把这片废墟，变成我们的战场，变成鬼子的噩梦！”
他看着眼前这些虽然疲惫，但眼神中还未熄灭斗志的士兵，开始讲解最基本的巷战要领。
“从现在开始，忘了你们以前学的那些阵地战！在巷战里，没有固定的前后方！敌人可能从你的头顶出现，也可能从你脚下的地窖里钻出来！”
“记住，墙壁，不是障碍，而是你的掩护和通道！窗户，不是用来看风景的，是你的射击口！街道，不是用来走路的，那是死亡地带！我们要在屋顶上，在房间里，在下水道里移动！”
“两个人一组，互相掩护！绝不允许单独行动！发现任何情况，用我们约定的手势和暗号联系！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士兵们的回答，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定。
在顾长风的带领下，这支小小的队伍，如同幽灵一般，消失在了迷宫般的城市废墟之中。
他们最终，选择了一栋被炸掉了半边，但主体结构还算完好的三层小楼，作为临时的落脚点。
他们刚刚安顿下来，负责警戒的猴子就发出了警报。
“排长！鬼子来了！一个小队，正在朝我们这边搜索！”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别慌。”顾长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走到二楼的窗口，冷静地观察着那队正在小心翼翼靠近的日军。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三十多名残兵，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弟兄们，欢迎来到我们的新家。”
“现在，该我们，给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送上一份见面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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