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翼被突破了！李崇的阵地被鬼子冲上去了！”
一个负责观察的士兵，从教堂那被炸塌了一半的钟楼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一连士兵的心上。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瘟疫一般，在战壕里迅速蔓延。
两翼一旦被突破，他们这支，死守在中央突出部的部队，就成了一块，被三面夹击的死地！
“慌什么！”顾长风的吼声，如同一道惊雷，压过了所有人的恐慌，“阵地还在我们脚下！只要我们还能喘气，就还没完！”
他一把抓过身边一个士兵的步枪，对着滩头一个正在组织第二波冲锋的日军军官，冷静地，扣动了扳机。
“砰！”
那名日军军官，应声而倒。
“楚营长！”顾长风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楚云飞喊道，“正面阵地，交给你了！无论如何，给我顶住十五分钟！”
楚云飞看着顾长风那双，因为愤怒和杀意而变得血红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去！只要我楚云飞还有一口气，一连的阵地，就丢不了！”
“一排！跟我来！”
顾长风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猫着腰，端着枪，率先冲进了那条，被他命名为“后手”的，通往右翼阵地的交通壕。
他最信任的一排，那三十多个，由老兵和精锐组成的尖刀，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交通壕内，空间狭窄，充满了刺鼻的硝烟和泥土的腥味。
“都给老子听好了！”顾长风一边飞快地奔跑，一边对着身后的弟兄们下达着最后的命令，“我们这次过去，不是去给李崇那帮废物擦屁股的！是去抢阵地的！”
“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把冲上阵地的鬼子，给老子，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然后，接管那里的防御！把那个缺口，给老子，死死地堵上！”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三十多条汉子，发出了，如同困兽一般的低吼。
当他们，从交通壕的另一端，冲上李崇的阵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目眦欲裂。
阵地上，早己是一片人间地狱。
几十个，己经冲上阵地的日军，正在，对那些，早己溃不成军的第六师士兵，进行着，一场，惨无人道的，单方面的屠杀。
一个年轻的中国士兵，被三个日军，用刺刀，钉死在地上，临死前，还在，徒劳地，用双手，去抓挠着，那，洞穿了他胸膛的，冰冷的钢铁。
一个日军，正狞笑着，用指挥刀，砍下了一个，己经跪地求饶的，中国伤兵的头颅。
而那个，本应，身先士卒的旅长，李崇，此刻，却正带着他手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卫兵，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朝着阵地的后方，仓皇逃窜。
“援军！我们的援军来了！”
一个，满脸是血的第六师士兵，看到了，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的顾长风和他身后的士兵，发出了，惊喜的，但却，转瞬即逝的欢呼。
下一秒，他的胸口，就被一把，沾满了血污的刺刀，捅了个对穿。
“杀——！”
顾长风，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对着，那个，正在狞笑的日军，抬手就是一枪！
然后，他，从腰间，拔出了那把，锋利的特种军用匕首，如同一头，冲入了羊群的猛虎，狠狠地，撞进了一群，正在，围攻一个中国机枪手的日军之中！
“噗嗤！”
匕首，精准地，划破了，一个日军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喷溅了他一脸。
他，看也不看，反手一肘，狠狠地，撞在，身后另一个日军的太阳穴上！
那个日军，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杀！”
一排的三十多个老兵，也如同，出笼的猛虎，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跟在顾长风的身后，对着那些，背对着他们的日军，发起了，最凶狠，也最致命的，背刺！
刺刀，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
日军的惨叫声，和，中国士兵那，压抑了太久的，愤怒的咆哮声，混合在了一起。
这场，发生在阵地上的，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血腥，最残酷的阶段。
一个，来自陕西的老兵，在，连续，捅死两个鬼子之后，被第三个鬼子，一枪托，砸在了脸上，半边脸，都塌了下去。但他，却，死死地，抱住了那个鬼子的大腿，用牙齿，狠狠地，咬住了对方的喉咙，硬生生地，撕下了一块血肉！
一个，刚刚，在训练中，学会了团队协作的学生兵，看到自己的排长，被一个日军，从背后偷袭。他，想也不想，就，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排长的身前。
那把，锋利的刺刀，从他的后心，刺入，从他的前胸，穿出。
“排……排长……”他，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用，最后的力气，说道，“我……我没……没给你……丢人吧……”
“小李——！”
那个排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
他，转过身，用刺刀，将那个，杀害了他兄弟的鬼子，活活地，捅成了一个血葫芦。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但其惨烈程度，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当，最后一个，冲上阵地的日军，被顾长风，用匕首，钉死在地上的时候。
整个阵地，己经，再也，找不到一个，还能站着的，第六师的士兵。
而顾长风带来的一排，也付出了，伤亡过半的，惨重代价。
三十六个弟兄，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而且，人人带伤。
“打扫战场！”顾长风，用，还在滴血的匕首，支撑着，自己那，有些，脱力的身体，声音嘶哑地，下达了命令，“把所有，能用的武器弹药，都给老子收集起来！”
“伤员，就地包扎！还能动的，都给老子，滚到那个缺口去！把工事，重新，给老子，修起来！”
“是！”
幸存的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默默地，执行着命令。
他们，没有人，去抱怨，也没有人，去哭泣。
他们的脸上，只有，一种，早己，麻木了的，坚毅。
就在这时，那个，早己，逃之夭夭的李崇，竟然，带着他那几个卫兵，又，从后面，鬼鬼祟祟地，摸了回来。
他，看到，阵地，己经被顾长风他们，重新夺了回来，脸上，立刻，堆起了一副，劫后余生的，虚伪的笑容。
“顾……顾连长！真是……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顾长风，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只问你一句。”
“你的阵地，为什么会丢？”
“你的兵，为什么，都死光了？”
“而你，这个旅长，为什么，还他娘的，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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