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的暮色，总是来得又快又急。
中年猎户肩上扛着沉重的野猪，脚步却依旧稳健。常年在山林中穿行，让他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百米开外，三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正借助着树木与岩石的掩护，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他。
顾长风给身后的两名士兵打了个手势，三人立刻分散开来，形成一个无声的品字形包围圈，悄无声息地从两侧向猎户包抄过去。他们的动作轻盈而协调，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却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仿佛与这片丛林融为了一体。
猎户哼着的小曲在山谷间回荡，眼看就要走到一处狭窄的隘口。这里两侧是陡峭的石壁，只有中间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小路。
就是现在！
顾长风眼中寒光一闪，身体如猎豹般从藏身的巨石后猛然窜出！
那猎户的反应也极其迅速，几乎在听到身后风声的瞬间，他就地一滚，同时试图将肩上的猎枪取下。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面对危险时最本能的反应。
然而，他面对的不是山林里的野兽。
不等他举起猎枪，一个黑影己如泰山压顶般欺近身前。一只强壮的手臂如铁钳般锁住了他的喉咙，将他剩下的话语全部堵了回去。同时，一柄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抵在了他的后心。
另外两名士兵也从两侧同时现身，一人缴下了他的猎枪，另一人则用绳索飞快地将他捆了个结实。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前后不过几秒钟，甚至没有惊起一只林中的飞鸟。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猎户没有拼命挣扎，只是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愤怒。他打量着眼前这三个不速之客，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看起来狼狈不堪，但眼神却异常锐利，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杀气，是他从未在任何土匪身上见过的。
“你们是什么人？”猎户的声音沙哑而沉稳，丝毫没有因为身处绝境而慌乱。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顾长风松开了锁住他喉咙的手，但匕首依旧没有移开分毫，“重要的是，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猎户冷笑一声，“用刀顶着我的心口，卸了我的枪，还把我捆起来，这叫没有恶意？”
“我们只是想找个地方，讨口饭吃，治治伤。”顾长风的语气很平静，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我们是打鬼子的兵，部队被打散了。”
“兵？”猎户的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和鄙夷，“无论是中央军还是鬼子兵，我们这山里都不欢迎。你们一来，就没好事。”
这句话让顾长风身后的两个士兵顿时怒目而视，但被顾长风用眼神制止了。他知道，常年战乱，兵匪一家，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烽火归途：抗日风云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老百姓对任何穿军装的人都抱有极大的戒心。
“我们不一样。”顾长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唯一的念想，就是多杀几个鬼子。我们不抢粮食，也不扰百姓。前面那个寨子，是你们的家？”
猎户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顾长风话里的真伪。他看到了顾长风身上那些绝不是伪装出来的狰狞伤口，也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与寻常败兵截然不同的沉稳气质。
“是又怎么样？”猎户警惕地反问。
“我们需要药品和粮食，”顾长风开门见山，“我们不会白拿。我们有枪，有子弹，还有杀鬼子的本事。我们可以用这些来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们不会进你们的寨子，我们可以就在这林子里。你们只需要派人把东西送出来。而且，有我们在附近，也能帮你们盯着鬼子的动向。这片林子，很快就不会太平了。”
猎户的眼神闪烁起来。顾长风的话，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最近日军活动频繁，山下的村子遭了殃，他们这些躲进深山的人也是终日惶惶不安。寨子里虽然有猎枪，但如何是装备精良的日军的对手？
“我怎么相信你？”猎户问道。
顾长风收回了匕首，站起身，示意士兵们给猎户松绑。
“我的两个兄弟会留在这里，”顾长风指了指身后的士兵，“你带着你的猎物和枪回去。把我的话，告诉你们能做主的人。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等答复。”
他看着猎户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朋友，还是敌人，你们选。但你要记住，我们的耐心，和我们的子弹一样，都非常有限。”
猎户活动了一下被捆得发麻的手腕，深深地看了顾长风一眼。他捡起地上的猎枪，扛起那头巨大的野猪，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朝着山寨的方向走去。
看着猎户消失在林间小路上的背影，一个士兵忍不住担忧地问道：“连长，就这么让他走了？万一他带人来围剿我们怎么办？”
“他不会。”顾长风的目光深邃，语气却十分肯定，“他是个聪明人。一个能在这种乱世里，守着家园的聪明人。”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茫茫林海，夜幕己经开始降临，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等待，有时候比战斗更考验一个人的意志。他们三人隐蔽在隘口两侧的岩石后，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警惕地聆听着来自山寨方向的任何一丝声响。
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情人的低语，又像是死神的脚步。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这，是一场赌博，赌注是他们这支残兵最后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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