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穿过林隙，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我此刻面临的凝重气氛。两名灵调局成员，一男一女，如临大敌般将我围住。男队员手持那柄闪烁着淡蓝色电弧、造型奇特的武器，枪口（如果那算是枪口的话）稳稳指向我，眼神锐利如鹰。而那名年轻女子，指尖夹着的符箓灵光流转，气息锁定在我身上，尤其是感知到我怀中那黑色晶体散发的阴寒邪气后，她的目光更是冰冷如刀。
“我……我不是坏人……”我强忍着胸腔的剧痛和喉咙的血腥味，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老鸦观里的……邪物……被我……毁了……”
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体内的伤势，额头上冷汗涔涔。我的样子狼狈到了极点：衣衫褴褛，满身尘土，嘴角带血，脸色苍白如纸，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我是个危险人物，反倒像个险些遇害的幸存者。
那女子眉头蹙得更紧，显然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话。她向前一步，谨慎地保持距离，厉声道：“毁了？就凭你？那东西的能量反应级别远超常规怨灵！你身上虽有法力波动，但微弱不堪，如何能毁掉它？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师承何派？那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怀里的又是什么？”
她的问题如同连珠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我心中飞快盘算。绝对不能暴露玄璃的存在，那是我最大的秘密和底牌。野茅山一脉名声不显，甚至常被视作旁门左道，说出来未必是好事，但此刻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叫陈破妄……是……野茅山一脉的传人。”我喘息着回答，“家传的一点微末本事……那观里的是一尊成了精、靠吞噬生灵精魄修炼的黑石邪佛……我用了祖传的一道秘符，拼尽全力才侥幸将它毁掉……代价就是现在这样。”我半真半假地解释，將一切都推给“祖传秘符”，这是最能掩盖玄璃存在又能勉强自圆其说的理由。
“野茅山？”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对这个名号很陌生。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男队员，后者也微微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至于这个……”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被符纸包裹的黑色晶体。符纸己经有些破损，晶体暴露出来，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和邪气。“是那邪佛崩溃后留下的核心……我想着或许有点研究价值，就……就捡来了。”我故意表现出一点贪小便宜又后怕的样子。
看到黑色晶体，那女子和男队员的脸色都更加凝重。男队员手中的电弧武器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似乎感应到了强烈的邪能反应。
“放下它！慢慢放在地上！”女子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我依言照做，將晶体轻轻放在脚边的地面上。失去符纸隔绝，那股阴寒邪气更加明显。
女子并没有立刻去捡，而是从腰间的一个小包里取出一个罗盘状、但布满精密刻度和指示灯的小型仪器，对着黑色晶体扫描了一下。仪器上的指示灯立刻疯狂闪烁起红光，并发出了急促的“滴滴”声。
“能量残留确认，邪能污染度极高，判定为‘危险级’异常物品。”女子看着仪器读数，沉声道。她又将仪器对准我，扫描了一番，指示灯变成了淡黄色，偶尔闪烁一下。“目标人物，能量反应微弱，有内伤，体内有轻微邪气侵蚀迹象，但无主动邪能波动。”
这番检测，似乎稍微降低了一点他们的戒心。至少证明我此刻虚弱不堪，而且不像那邪佛的同党。
女子收起仪器，但眼神依旧警惕：“陈破妄是吧？你涉嫌卷入一起高危异常事件，并且非法持有危险级异常物品。我们需要带你回去协助调查，弄清楚老鸦观事件的完整经过。希望你配合。”
我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程序。反抗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进入灵调局，或许正如钱不通所说，是一个寻求庇护甚至获取资源的机会。
“我配合。”我点了点头，表示顺从。
男队员见状，收起了那柄电弧武器，但依旧紧紧盯着我。女子则上前，拿出一个特制的、刻着符文的金属盒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块黑色晶体收纳入内，盖子合上的瞬间，那股阴寒邪气便被彻底隔绝。然后，她又取出一副亮晶晶的、像是某种合金制成的手铐。
“例行程序。”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將手铐戴在了我的手腕上。手铐合拢的瞬间，我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禁锢之力传来，似乎能抑制法力的运转，但对于此刻几乎油尽灯枯的我来说，效果微乎其微。
我被他们一左一右“护送”着下山。一路上，我沉默不语，暗自调息，试图恢复一点点力气，同时也在不断思考应对接下来审查的策略。他们问起我的来历和师承，我该如何解释？黄皮子的事情能说吗？
下了山，路边停着一辆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黑色越野车，但车身线条硬朗，玻璃颜色很深，显然经过特殊改装。我被安排坐在后座，那名男队员（我听到女子称呼他为“赵猛”）开车，女子（她自称“苏小婉”）坐在副驾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我。
车辆行驶平稳，内部装饰简洁，但能看到一些集成在面板上的不明用途的指示灯和小屏幕。气氛有些压抑。
最终还是苏小婉打破了沉默，她的语气比之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审问的意味：“陈破妄，你说你是野茅山传人？这个流派，在官方登记名录里并没有记录。”
果然问到了。我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提前编好了说辞：“我们这一脉……人丁稀少，世代单传，而且主要在偏僻山村活动，作者“小麦芽小蚂蚁”推荐阅读《黄泉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很少与外界接触，所以……可能没登记过。”这倒也不算完全说谎，野茅山确实势微。
“世代单传？”苏小婉捕捉到了关键词，“那你家里其他人呢？”
我的心猛地一痛，爷爷和家人的惨状再次浮现在眼前。我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悲愤，声音低沉：“都没了……前段时间，家里遭了祸事……就剩我一个了。”我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祸事，但语气中的悲伤和恨意是真实的。
苏小婉和赵猛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也没再继续追问我的家事，或许觉得戳到了我的痛处。
“那你来灰河镇做什么？又为什么去老鸦观那种地方？”苏小婉换了个问题。
“逃难……顺便，想找点活路。”我斟酌着用词，“听说老鸦观邪乎，就想去看看，能不能……解决掉，挣点钱。”这个理由很符合一个刚刚家破人亡、试图靠祖传手艺谋生的年轻人的心态。
苏小婉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你说你用了祖传秘符摧毁了邪佛，是什么样的秘符？还有残留吗？”
我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和后怕：“是一张很旧的紫色符箓，爷爷留下的保命之物，用过之后就自燃成灰了……威力很大，但反噬也很严重。”我将“九幽破煞咒”的威力都归功于一张虚构的紫色符箓上，这在道门中倒也说得通，高等级符箓确实有一次性爆发的强大威力。
苏小婉没有再追问符箓细节，或许是觉得涉及别人门派秘辛，不便多问，也可能是暂时相信了我的说辞。她转而开始详细询问我在老鸦观内的经历，从如何进入，到如何发现邪佛异常，再到使用符箓的过程。
我小心翼翼地叙述，大部分都是真实的，只是隐去了玄璃的存在，將感知邪气和最终决战的细节，都归结于“野茅山秘法”和那张“紫色符箓”的效果。我描述了自己如何险象环生，如何拼死一搏，着重强调了自己的重伤和虚弱，以博取同情，降低他们的威胁评估。
苏小婉听得很仔细，不时在一個平板电脑上记录着什么。赵猛虽然开着车，但也竖着耳朵听，偶尔插嘴问一两个细节问题。
车子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并没有进入繁华市区，而是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山路，最终在半山腰一处挂着“XX地质勘探队”牌子的院落前停下。院子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陈旧，但我知道，这肯定是灵调局的一处秘密据点。
下车后，我被带进院内。里面别有洞天，穿过几道需要身份验证的金属门后，来到了一个充满现代科技感的区域。洁白的灯光，冰冷的金属墙壁，各种闪烁着数据和图像的屏幕，与外面破旧的伪装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被带进一间审讯室（或者说询问室）。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墙壁是柔软的吸音材料，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
苏小婉和赵猛坐在我对面，审讯（或者说询问）正式开始。问题比车上更加细致、更加专业，甚至涉及到一些道法原理和能量运作方式。幸好我自幼跟随爷爷，理论基础还算扎实，加上急智，大部分问题都勉强应对了过去，但有些过于精深的部分，我只能以“祖传秘法，恕难详述”或“当时情况危急，记不清了”来搪塞。
审讯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还有人进来抽取了我的血液样本，似乎拿去进行快速分析。当我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眼皮打架的时候，审讯终于结束了。
苏小婉合上记录本，看着几乎虚脱的我，对赵猛说：“先带他去医疗室处理一下伤势，然后安排个房间让他休息。初步判断，此人背景复杂，但在此次事件中确实扮演了清除威胁的角色，功过有待进一步评估。加强监控。”
赵猛点了点头，将我带出了审讯室。
所谓的医疗室，设备相当先进。一个穿着白大褂、表情冷淡的医生为我做了检查，处理了外伤，又给我注射了一支不知名的营养液和镇静剂。注射之后，我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疲惫感减轻了不少，伤势似乎也稳定了一些。
随后，我被带到一间狭窄但干净的单人宿舍。门是特制的，从外面锁上。我知道，我暂时被软禁了。
躺在冰冷的床上，虽然身体依旧疼痛虚弱，但精神却高度紧张。灵调局这关，算是暂时混过去了，但他们显然没有完全信任我。接下来的日子，我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同时，我也意识到，灵调局确实拥有强大的资源和力量。那个能检测能量反应的仪器，那种能快速稳定伤势的药剂，都显示着他们的不凡。如果能够取得他们的信任，或许真的能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对抗黄皮子，甚至找到帮助玄璃恢复的方法。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不能暴露玄璃的存在。她是我最大的秘密，也是我绝不能失去的倚仗。
我摸了摸胸口的玉佩，感应着其中那缕微弱却顽强的冰冷气息，以及那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愿力。
“玄璃，等我……”我在心中默念，“我会想办法找到你需要的东西，让你尽快恢复过来。”
窗外，天色己暗。我在这间灵调局的禁闭室里，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天。未来的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我暂时摆脱了黄皮子的首接追杀，并且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可能性的世界。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我終於沉沉睡去。梦中，不再只有血腥和恐惧，似乎也多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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