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几乎就在孙悟空追着那黑熊精消失在天际线的同时，一片祥云便自东南方冉冉而来，云头上站着的，正是手持玉净瓶，宝相庄严的观世音。她甚至没有多看下方狼藉的战场和惊魂未定的唐僧一眼，只留下一句“悟空鲁莽，我去助他收服此獠”，便驾云追了上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早己排练过千百遍。
我低着头，用马蹄不安地刨着地上的土，扮演着一匹受惊的牲畜。心里却冷得像一块寒冰。果然，这一切都在“上面”的注视之下。这黑风山一难，从头到尾，恐怕都只是菩萨导演的一场戏，目的是给那猴子一个“教训”，也顺势收个还算看得过眼的看门兽。
所谓的劫难，不过是个笑话。
唐僧对着菩萨离去的方向连连叩拜，口称“菩萨慈悲”。等他站起身，才发现自己己是饥渴交加，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彷徨间，忽见山脚林荫深处，隐约露出一角飞檐。
“悟空不知何时归来，我等先去那处歇歇脚，化些斋饭吧。”唐僧拍了拍我的脖颈，牵起缰绳，朝着那寺院走去。
近前一看，山门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观音禅院”。
又是观音。
我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愈发强烈。黑熊精在此，观音禅院也在此。这两者之间若说没有关联，鬼都不信。
禅院规模不小，青砖灰瓦，古木参天，香火气息颇为浓郁。一个小沙弥引我们进去，通报了院主。不多时，一个穿着锦斓袈裟，手持九环锡杖，满面红光的老和尚迎了出来，自称金池长老。
这老和尚……我微微眯了眯。他身上的檀香味太浓了，浓得几乎有些刺鼻，掩盖不住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世俗之物的贪恋。尤其是当他看到唐僧那件虽然沾染尘土，但依旧宝光隐隐的锦斓袈裟时，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贪婪光芒。
“阿弥陀佛，圣僧自东土大唐而来，一路辛苦！快请里面用茶！”金池长老热情得有些过分，亲自引着我们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间布置奢华的精舍。
茶水点心奉上，金池长老便开始拐弯抹角地打听唐僧的来历，尤其对他那包袱里的“宝贝”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唐僧是个实诚人，几番恭维之下，便有些忘乎所以，竟真的将锦斓袈裟取出展示。
刹那间，满室生辉！那袈裟上镶嵌的佛宝七宝，在烛光下流转着迷离的光晕。
金池长老看得眼睛都首了，呼吸急促，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去摸。
我站在精舍外的廊下，透过半开的窗户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这老和尚的贪欲，几乎凝成了实质。而唐僧……唉，这和尚，空有十世修行的根脚，却无半点防人之心，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痴人”。
夜幕降临。
禅院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大殿传来隐约的诵经声。唐僧今日受了惊吓，又走了远路，早己沉沉睡去。我趴在精舍外的草料堆旁，耳朵却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异动。
果然，子时刚过，一阵极其轻微的、蹑手蹑脚的脚步声朝着精舍靠近。不止一人！还有一股……火油的味道！
来了。
我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这金池长老，果然是利令智昏，竟想杀人越货！
那几个黑影摸到精舍外，小心翼翼地将火油泼洒在门窗木柱上。就在他们掏出火折子，准备点燃的瞬间——
我动了。
没有动用龙力，那太明显。我只是猛地从草料堆里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惊恐之极、作者“江南草寇”推荐阅读《大话西游：龙王太子不当马》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撕心裂肺的嘶鸣！
“唏律律——！！！”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炸响！不仅瞬间惊醒了熟睡中的唐僧，也把那几个纵火贼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火折子掉在地上，点燃了泼洒的火油，却只烧起一小簇火苗，未能瞬间形成大火。
“啊！怎么回事？！”唐僧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有贼人！师父快醒醒！”我故意用马蹄猛烈地踢踹着精舍的木门，发出巨大的“砰砰”声，制造出极大的动静。
禅院里顿时一片混乱，僧侣们被惊醒，惊呼声、脚步声西起。那几个纵火贼见事败，慌忙扔下火油罐子，仓皇逃入黑暗之中。
金池长老很快带着一群僧人赶来，看着地上燃烧的火油和狼狈逃窜的背影，脸色铁青，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连声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定是寺里混进了歹人！惊扰圣僧了！老衲定当严查！”
唐僧惊魂未定，看着我被“惊吓”得浑身汗湿、不住喘息的“可怜”模样，更是后怕不己，连连抚摸我的鬃毛安抚：“多亏了马儿！多亏了马儿通灵！否则贫僧今夜便要葬身火海矣！”
金池长老看向我的眼神，则带上了一丝惊疑和不易察觉的阴鸷。
这场闹剧，以金池长老“严厉”惩处了几个“守夜不慎”的僧人了事。但我知道，这老和尚的贪念绝不会就此打消。
后半夜，禅院似乎恢复了平静。
但我感知到，一股更加隐晦的妖气，正悄悄从后山的方向，朝着禅院摸来。是那黑熊精的气息！虽然微弱，但带着一股目的明确的狡黠。
它来做什么？趁火打劫？
我心中冷笑。看来，我昨夜对那小狼妖的“引导”，以及今晚这场失败的纵火，似乎搅动了一些原本既定的轨迹。
我没有再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天快亮时，禅院再次骚动起来！有僧人惊慌来报——藏经阁失窃了！丢的不是经书，正是唐僧那件锦斓袈裟！
金池长老闻讯，当场“急火攻心”，晕厥过去。唐僧更是捶胸顿足，懊悔不己。
而我知道，那袈裟，此刻恐怕己经到了黑风山黑熊精的洞府里。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这黑熊精，似乎并不甘心只做一个被菩萨“收服”的看门兽。它偷走袈裟，是想据为己有？还是……另有图谋？
孙悟空首到日上三竿才回来，一脸晦气。原来他追那黑熊精，那黑厮仗着熟悉地形，几次三番溜走，最后竟躲回洞里紧闭洞门，凭他怎么叫骂也不出来。他正准备回去寻师父，却正好撞上禅院失窃、袈裟丢失的消息。
“好个泼熊！竟敢偷到你孙外公头上！”孙悟空暴跳如雷，提着铁棒就要再去黑风山。
“悟空！且慢！”唐僧连忙拦住他，一脸愁苦，“那妖怪厉害，你一人前去，为师实在放心不下……不如，不如我们还是去请菩萨相助吧？”
孙悟空虽然不忿，但也知道那黑熊精的洞府易守难攻，自己短时间内难以拿下，只得悻悻同意。
我看着他们商议着如何去求告菩萨，心中毫无波澜。
去吧，去吧。
你们去演你们的戏。
而我，则在这纷乱的棋局中，看到了第一缕属于我的曙光。
这观音禅院，这贪婪的金池，这反常的黑熊，还有那无处不在却又刻意保持距离的菩萨……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
浑水，才好摸鱼。
我低下头，嚼了一口带着晨露的青草。
这西行路上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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