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序。”
“江应序。”
“江应序。”
一声声重叠响起,宛如用甜言蜜语编织成大张情网,轻而易举就能将人蛊惑坠入,包裹着,陷进无边地狱。
江应序浑身汗涔涔的,颈侧青筋鼓动,像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该停下播放语音的动作。
本该如此。
偏偏指腹悬在手机屏幕上,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录屏,将那声语音录入。
几秒的视频循环播放。
不用再费心点击。
手机终究还是从掌心滑落,跌在枕边。
江应序眸光明灭不定,无措又艰涩地吞咽着,恍惚间想起刚刚,抵着那半透明唇印喝下的一口冰凉。
大约是最后一根稻草。
轰然引爆。
他闭上眼,在夜色掩盖、酒精醺然下,在一声声软语呼唤中,指尖微微轻颤,往下。
-
时渺靠在包厢门外的墙壁上,盯着发出语音后再无回应的消息框,皱了皱眉。
怎么不回消息啦?
没头没脑突然让她发语音。
时渺老实巴交发了,结果江应序就彻底没了踪影。
她想起刚刚在浏览器搜索的结果。
“醉酒后不管会怎么样?”
回答一个比一个可怕。
什么被呕吐物呛到窒息、什么心脏骤停、什么分不清高低方向落水或者撞上东西。
轻则跌打损伤,重则嘎嘣离世。
时渺不懂什么叫做网络查病截肢起步,只是被一个个可能吓得惴惴不安。
江应序……他是未来的大反派,应该不可能出事吧?
时渺站累了,蹲下身,背影软趴趴一团。
她忧愁地看着屏幕,又试探性发过去一个猫猫表情包。
仍旧没回。
时渺只能抓住系统,试图通过说服系统来说服自己。
【江应序酒量挺好的吧,他在晏氏集团那些年谈了好多合作,晏兆舟不是说他千杯不醉吗?】
觥筹交错的名利场。
男人深黑西服,通身的深沉疏冷,慢条斯理举杯示意,酒液漾出迷离波光,却映不进他浓黑眸底。
视线掠过晏兆舟,薄唇淡淡一勾。
在晏兆舟看来,毫无疑问的挑衅。
系统:【有些人酒量是天生的,有些是后来练出来的。】
小猫傻乎乎地问:【怎么练?】
系统:【你怎么练题,就怎么练酒量。】
学习不就是靠一遍遍的刷题,将知识点牢记在心中。
那喝酒也是一样的。
一杯杯硬灌下,喝到吐,再继续喝,披上风轻云淡的表象,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周旋交谈。
系统翻到了原书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细节。
很小很小,几行字。
晏兆舟和朋友出去玩,在会所的洗手间池子前见到了正在谈生意的江应序。
书里写他,“冷调灯光下,一张脸苍白,从眉骨往下滚着冰凉水珠,唯独薄唇有些诡谲的红,像是被酒液浸染透了。”
那时,两人之间的气氛紧绷到极致,每每碰面一定是针锋相对。
江应序垂着眼,自顾自洗手,对晏兆舟冷嘲的话充耳不闻,只在他刻意撞过来时,难得没躲过,往后踉跄了一步。
晏兆舟第一次撞成功,都愣住了。
江应序却一句话都没说,神情冷淡地绕过他首接离开。
系统:【按照这个描写来看,江应序应该属于后者,强行练出来的酒量。】
小猫呆成了猫猫球。
她连带有刺刺气泡的甜口雪碧都接受不了,更别说倒出来的酒,远远的都能闻到一股辛辣苦涩的气味。
让猫退避三舍。
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类会喜欢喝这种苦苦的东西。
而且今天,江应序只是喝了一口,脸和耳朵都红了。
那做到书里那样,整场酒局都面不改色,又要喝多少杯、吐多少次?
时渺倏然站起身,闷头往包厢里走,首接越过人群,找到雷德。
“雷老师,我想先回去看看江应序。”
一开口,尾音不自觉恹恹落下,甚至带了几分很淡的鼻音。
眼睛也水盈盈的。
“他没回我消息,我怕他不舒服。”
雷德欲言又止。
邹沅沅就在一旁,从时渺走进来就在关注她,闻言立刻帮着说,“是啊,万一江应序醉了,在哪儿磕着摔着,挺危险的,就让渺渺去看看吧。”
雷德:“……哎。”
雷德选择睁一只闭一只眼:“我给你叫车。”
于是又掏了一次车费。
时渺匆匆跑进江大,走进宿舍楼时,却被宿管大爷拦住了。
大爷尽职尽责,说没见过她,现在宿舍楼里没人,不能让她进去,万一丢了少了什么东西他担不起责任。
时渺没多纠缠。
她转身溜到宿舍楼后方的阴影下,原地变成小猫,爪子攀着树干,三两下就爬上了那棵银杏树。
前方正对着树干的宿舍,就是江应序住的那一间。
阳台上还晾着昨晚洗了、没有及时收回去的一件衣服。
时渺踩着树枝,如履平地,哒哒走到前方,估摸了一下距离,猛地起跳。
几乎无声的轻盈落地。
阳台门开了条缝,能看到宿舍里并没有开灯。
黑黢黢的。
时渺从那条窄窄的缝呲溜一下钻了进去。
刚在外面掠过晚风,爪子踏上瓷砖地,第一反应就是,里面好闷好热。
尖尖耳朵一抖。
心急如焚、担心江应序悄无声息晕过去的小猫,终于慢了半拍,听到了一道极其压抑的喘息。
像是痛苦。
又像是欢愉。
时渺一只前爪还抬着举在半空,瞳孔在暗色环境中放大,极清晰地捕捉到床上侧身躺着的男生。
……咦?
-
江应序没做过这样的事。
生疏又青涩。
但大约这事儿也有天赋之说,或者天才做什么都更容易上手。
他支着腿,一手遮脸,薄唇抿得用力,几乎失去血色。
脑海里缠缠绵绵晃着一道身影。
软盈的脸颊、嫣红的唇、白皙的锁骨、泛粉的膝盖。
还有她甜甜喊他名字的声音。
“……”
江应序突然很沉地喘了口气,抬手摸索到枕边的手机,啪地将那个录屏退出。
室内重新陷入寂静,耳旁只有自己的沉重呼吸声回响。
他很难不觉得自己恶心又肮脏。
长指力道加重,夹杂一些刻意的疼痛,仿佛是在惩罚自己的混账。
可怎么办。
疼了痛了,让他脊背布满冷汗,却反而又似渴肤症爆发时,病态地生出更多更深的渴求。
江应序侧过身,长睫微阖,意识宛如陷入汪洋大海,被粘腻裹挟,在某个瞬间,他浑身紧绷到极限,喉间死死压着闷哼。
“……”
胸膛重重起伏着。
是宣泄也是镣铐。
江应序倦怠撩起眼,空茫茫的思绪缓慢落回原地,嗡鸣的耳朵也终于能接收到其他的声音——
道具小猫的呼噜声消失了。
像是一个唬人的鬼故事。
在人浑身放松以为逃出生天时,给予致命一击。
江应序一瞬间僵滞,蓦地撑床坐起。
刚轻手轻脚跳上床头的小猫也呆在半路。
西目相对。
江应序几乎做不出更多反应,大脑在眨眼间就为自己找到无数诡辩借口,或含糊其辞,或蓄意蒙骗。
毕竟,时渺是只很信任他的小猫。
只要他一口咬定,小猫总会半信半疑地相信。
可江应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狼狈地屈腿掩盖,薄唇微动,喉间干涩,连音节都支离破碎。
最后,只哑着嗓喊了声,“喵喵……”
他放弃任何辩解。
后颈布着冷汗水光,低低垂落,宛如引颈就戮的囚徒。
等待被宣判的时间好似拉得很长。
暗色光下,小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坐下,仰头。
“江应序。”
小猫奇怪问道:“你怎么不看我?”
“……”
江应序颤着眼睫,抬眸。
他己然做好最糟糕最绝望的心理准备,神色麻木又自我厌弃,无论时渺说什么,他都全盘接受。
偏偏。
他撞进一双圆乎乎亮盈盈的、毫无半点嫌恶的清透猫瞳。
小猫坐得端端正正,咪呜一声。
大大方方又纯粹坦然的。
问他。
“你想交配了吗?”
“可现在不是春天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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