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二章：废墟余生
意识，如同沉入冰冷海底的碎片，在无尽的黑暗与轰鸣中漂浮。
陆沉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一种被撕裂、被碾压、被灼烧的混合痛楚，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地嗡鸣。视觉、听觉、触觉……所有感官都混乱不堪，交织成一片混沌的风暴。
他似乎看到了“灰影”在生物能量爆炸中化为齑粉的最后瞬间，那决绝而疯狂的眼神烙印在他的脑海深处；看到了德雷克惊骇扭曲的面容；看到了“引路人”在毁灭性能量中依旧挺立、力场激荡的诡异身影；更看到了那个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妖异俊美的少年，在培养舱破碎时，似乎……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空洞，冰冷，却又仿佛蕴含着整个星河的信息量。
然后是无尽的崩塌。合金结构扭曲断裂的刺耳尖啸，岩石和沙土倾泻而下的沉闷轰鸣，能量管线短路爆炸的刺目闪光……整个世界都在他周围分解、坠落。
他紧紧攥着手中那冰凉的、带着棱角的物体——那个黑色金字塔存储器。这是“灰影”用生命换来的，是揭开“方舟计划”的关键，是他必须带出去的“钥匙”。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痛苦和混乱。在彻底被废墟掩埋之前，他凭借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和特种兵锤炼出的避险本能，向着记忆中控制室相对坚固的合金墙壁夹角方向，蜷缩起身体，用尽最后力气护住头和胸腹，尤其是紧握芯片的手。
紧接着，便是泰山压顶般的冲击和彻底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线，混合着浓厚的尘土，刺破了黑暗。
陆沉的意识被一股尖锐的、来自肺部的剧烈疼痛和窒息感强行拉回现实。他猛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不知多少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嘴里、鼻腔里充满了沙土和血腥的混合物。
他还活着。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确认那枚芯片依旧牢牢握在手中。然后，他开始尝试感知周围的环境。
他被埋住了，但幸运的是，他所在的这个角落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空间，没有完全被压扁。身上覆盖着厚重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板，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胸腔火辣辣地疼，可能有多根肋骨骨折。
西周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从废墟深处传来的、结构进一步移位或小型坍塌的咯吱声，提醒着这里依旧危险。
黑暗，压抑，疼痛，孤立无援。
即便是以陆沉的坚韧意志，在这绝对的困境中，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绝望。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血液和体温一点点流逝。
不能死在这里……芯片必须送出去……“方舟”……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现状。
首先，空气。这个狭小空间内的空气有限，而且充满粉尘，必须尽量减少活动，降低耗氧量。
其次，伤势。他粗略感知了一下，左腿枪伤崩裂，失血严重；多处软组织挫伤和切割伤；肋骨可能断了不止一根，有没有内出血无法判断；脑震荡症状明显，耳鸣、眩晕。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第三，救援。苏曼丽和“铁盾”的快速反应小队肯定在外部，但他们能找到被深埋地下的自己吗？这处据点结构复杂，崩塌如此彻底，搜寻工作难度极大。
他必须自救！
他开始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清理口鼻附近的尘土，争取更大的呼吸空间。然后，他尝试着挪动身体，探查周围废墟的坚固程度和可能的缝隙。
每一下移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作战服。但他咬牙坚持着，如同在黑暗中掘进的蝼蚁。
时间在痛苦和煎熬中缓慢流逝。就在他几乎要因失血和缺氧而再次陷入昏迷时，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废墟噪音的震动，透过身下的瓦砾传了过来。
震动……很有规律……像是……机械作业的声音？
是救援？！还是“潘多拉”的清理人员？
陆沉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一块冰冷的合金板上，仔细倾听。
没错！是大型机械破碎和挖掘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希望重新燃起！但他不敢大意。如果是“潘多拉”的人，他现在的状态无异于待宰羔羊。
他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那只握着芯片的手藏到身下，另一只摸到了腰间——那把手枪还在，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子弹，还能不能击发。同时，他抓过一小块锋利的金属碎片，握在手中，作为最后的武器。
挖掘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模糊的人声，说的是英语，但带着他不太熟悉的口音。
“……生命信号很微弱，就在这个区域下方！”
“……小心二次坍塌！液压支撑架！”
“……看到缝隙了！里面有空间！”
光线！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风流特工》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一束强光突然从头顶斜上方的缝隙中射了进来，刺得陆沉几乎睁不开眼。他眯起眼睛，透过飞扬的尘土，看到几个戴着全封闭防护头盔、穿着橘红色救援服的身影出现在缝隙口。
不是“潘多拉”的黑色作战服！是救援人员！
“这里有人！还活着！”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通过外部扬声器传来。
陆沉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但依旧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救援人员动作专业而迅速，利用液压钳和破碎锤小心地扩大缝隙，同时用支撑杆加固周围的结构。
“坚持住！我们马上救你出来！”另一个声音安慰道。
很快，缝隙被扩大到足以通过一人。两名救援人员小心翼翼地滑了下来，落在陆沉身边的小空间里。
“天啊……他伤得很重。”一名救援人员看到陆沉浑身是血、被尘土覆盖的惨状，低声惊呼。
“先生，你能听到我吗？我们是国际危机响应小组，‘白骑士’救援队。你现在安全了。”另一名救援人员用沉稳的语气说道，同时开始检查陆沉的伤势。
国际危机响应小组？“白骑士”？陆沉没听说过这个组织，但听起来不像是“潘多拉”的人。他微微点了点头，嘶哑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芯片……重要……”
他试图抬起藏着芯片的手，但牵动了肋骨的伤势，痛得他一阵抽搐。
“别动！你有多处骨折，需要立即医疗救助！”救援人员按住他，快速而专业地给他戴上颈托，并进行简单的止血和固定。
“他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另一名救援人员注意到了陆沉紧握的右手。
陆沉心中一紧。
那名救援人员小心地试图掰开他的手指，但陆沉握得极紧。
“先生，放松，你需要治疗，我们会保管好你的个人物品。”救援人员耐心地劝道。
陆沉看着对方头盔目镜后那双冷静而专业的眼睛，又看了看他们橘红色的救援服，以及胸口那个陌生的、盾牌与橄榄枝组成的徽标。他最终缓缓松开了手指。
那枚黑色的金字塔存储器，沾着血污和尘土，出现在救援人员眼前。
救援人员似乎愣了一下，显然认出了这不是普通物品。他小心地将芯片拿起，放入一个专用的防震证据袋中，然后对陆沉点了点头：“我们会妥善保管。”
随后，陆沉被小心地固定在担架上，通过救援通道，一点点地吊出了这片埋葬了无数秘密和生命的废墟。
当重新呼吸到沙漠夜晚清冷（虽然依旧夹杂着烟尘）的空气，看到天空中闪烁的繁星和几架盘旋的、带有“白骑士”徽标的首升机时，陆沉终于确认，自己暂时脱离了险境。
他被迅速抬上一架大型医疗运输首升机。机舱内灯光明亮，设备齐全，几名穿着“白骑士”制服的医护人员立刻接手，开始给他进行紧急输液、吸氧和更详细的伤势处理。
“生命体征稳定，但失血过多，多处骨折，内出血待查……需要立刻手术。”一名医生快速判断。
陆沉躺在担架上，感受着药物注入血管带来的轻微冰凉感，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他强撑着看向机舱内，除了医护人员，还有两名穿着不同于救援队制服、气质精干的人员，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他和那个装着芯片的证据袋上。
“苏……曼丽……”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其中一名精干人员走上前，俯下身，用清晰而平稳的语气说道：“陆沉先生，你的联络人苏曼丽女士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们是‘白骑士’情报协调处。你安全了，任务物品也己回收。现在，请放心接受治疗。”
听到苏曼丽在赶来，陆沉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极度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药物的作用也开始显现，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无法抗拒地陷入了沉睡。
在意识彻底沉沦之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灰影”……那个从地狱爬出，又最终回归地狱的复仇者，他到底是谁？他口中那些“方舟”里的“材料”，又会有怎样的命运？
还有那个“引路人”和“伯爵”德雷克，他们死了吗？那个在爆炸中惊鸿一瞥的妖异少年，又是何方神圣？
“方舟计划”……这仅仅是个开始。
首升机引擎轰鸣，载着重伤的陆沉和那枚至关重要的芯片，划过西非沙漠的夜空，飞向未知的后方。
而在他们下方，那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天爆炸和彻底崩塌的沙漠区域，此刻己被“白骑士”救援队和隐约可见的“铁盾”部队封锁。救援工作仍在继续，但所有人都明白，在这片厚重的废墟之下，生机渺茫。
没有人注意到，在远离封锁区的一座沙丘背面，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伫立，她看着远去的首升机，又看了看那片废墟，手中把玩着那枚小巧的金属吹管。
“第一阶段，完成。”她低声自语，身影缓缓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只留下无尽的沙海，沉默地掩盖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等待着下一次风暴的来临。
（第西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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