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怒海狂涛与水下幽灵
雷达屏幕上那个从深海急速逼近的巨大光点，如同死神的倒计时，瞬间冻结了舰桥内所有人的血液。风雨的咆哮，炮弹的爆炸，在此刻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雷达那规律而催命的“嘀嘀”声，以及每个人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
“潜艇？！‘彼岸花’连这玩意儿都派出来了？！”巴颂的声音带着哭腔，脸白得像船外飞溅的浪沫。
阿卜杜勒船长死死盯着屏幕，花白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皱纹在这一刻深刻得如同刀刻。他没有惊慌，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凶狠。“不对……不是常规潜艇的声纹……太快了……而且这能量信号……”
他的话音未落——
“轰！！！！！”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巨响，猛地从船底传来！整个“信天翁”号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发生了剧烈的、近乎颠覆性的倾斜！舰桥内所有未被固定的物品瞬间飞起，人在甲板上翻滚，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和控制台上，发出痛苦的闷哼。
陆沉在倾斜的瞬间，用未受伤的左手死死抓住了身边一根坚固的管道，才避免了被甩飞的命运。右肩传来的撕裂般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不是鱼雷爆炸！如果是鱼雷，此刻他们己经被炸成碎片了！这是……撞击？！或者说，是某种巨大的东西，擦着或者撞上了船底？
“报告损伤！”阿卜杜勒船长第一个挣扎着爬起来，对着通讯器怒吼，声音在船体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显得声嘶力竭。
“船底……船底B-3区外壳严重变形！龙骨疑似受损！多个舱室进水！水泵正在全力运转！”通讯器里传来轮机长惊恐万分的报告。
“稳住船身！把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到左舷去！快！”阿卜杜勒对着操舵手和船员们咆哮，试图利用配重平衡船体。
混乱中，陆沉的目光死死盯住雷达屏幕。那个巨大的光点在撞击之后，并没有远离，而是如同幽灵般，紧贴着“信天翁”号的船底移动，仿佛在……嗅探？或者寻找下一次攻击的机会？
与此同时，他胸口的“标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如同共鸣般的剧烈悸动！不再是灼热，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搏动，与他脑海中那些幻视低语产生了强烈的同步！他仿佛能“听”到船底那个存在发出的、非人的、充满了冰冷好奇与一丝……困惑的“意念”？
不是“彼岸花”的造物！这种感觉……更像是他在漂流时感受到的那个宏大“注视”的……一部分？一个更加具象化的、拥有实体或者能量形态的……子体？
是“远古活体”？它为什么会攻击这艘船？是因为他身上的“标记”？还是因为……这艘船本身？
没时间细想了！船体在疯狂进水，倾斜角度还在加大，再这样下去，不用对方再次攻击，“信天翁”号自己就要沉没了！
窗外，那两艘灰色快艇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水下攻击惊呆了，暂时停止了射击，在风浪中逡巡不前，显然他们接到的命令里，并不包括与这种未知的水下恐怖存在协同作战。
“船长！弃船吧！撑不住了！”有船员绝望地喊道。
“放你娘的屁！”阿卜杜勒船长眼睛赤红，如同暴怒的雄狮，“老子和这艘船在一起西十年了！要沉，也得是战沉！不是被这鬼东西吓沉！”
他猛地看向陆沉，眼神锐利得吓人：“小子！你身上的‘深海之息’！拿出来！举到舷窗外！快！”
陆沉瞬间明白了老船长的意图！他是想利用护身符与深海存在的联系，尝试沟通或者……安抚？
没有任何犹豫，陆沉掏出那块黑色石质护身符，忍着右肩的剧痛，用左手将其高高举起，艰难地探出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舷窗！
风雨立刻包裹了护身符，冰冷的海水冲刷着它光滑的表面。就在护身符暴露在狂风暴雨中的刹那，它内部那流转的幽光骤然变得明亮起来！一股无形的、带着苍凉古老气息的波动，以它为中心，向着西周，尤其是船底的方向扩散开来！
陆沉感觉手中的护身符变得滚烫，胸口的“标记”与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两个同源的能量节点在相互呼应！脑海中那些低语变得更加清晰，他甚至能模糊地“解读”出其中蕴含的片段信息——【同源……气息……干扰……并非……目标……】
船底那个巨大的光点移动轨迹猛地一滞！紧接着，雷达员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呼：“它……它停下来了！能量信号在减弱！它在……后退？”
有效！
然而，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那个后退的光点突然再次变得明亮，并且以一种更快的速度，绕到了“信天翁”号的另一侧船底！
“它想干什么？！”巴颂惊恐地叫道。
下一刻，答案揭晓——
“咻——咻——咻——！”
数道粗大的、闪烁着幽蓝色电光的、如同巨型触手般的能量束，猛地从船体另一侧的海水中激射而出，并非攻击船体，而是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两艘还在徘徊的灰色快艇！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那能量束仿佛具有某种分解或者湮灭的特性，被击中的快艇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迅速消融、瓦解，连一点残骸都没有留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滔天巨浪之中！
舰桥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远超理解的恐怖攻击方式震慑住了。这根本不是人类现有的科技！
解决完快艇，那个巨大的光点似乎满意了，它不再停留，能量信号迅速减弱，向着深海深处沉去，很快便从雷达屏幕上消失无踪。
来得突然，去得也诡异。
海面上，只剩下狂风暴雨，以及严重倾斜、不断进水的“信天翁”号。
危机……暂时解除了？以一种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式。
“还愣着干什么？！”阿卜杜勒船长第一个反应过来，咆哮声唤醒了惊呆的船员，“全力排水！抢修船体！联系最近的海岸警卫队……不！不能用常规频道！用那个……用‘信天翁之眼’！发出求救信号，代码‘海床破裂’！”
船员们如梦初醒，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抢险工作中。舰桥内一片忙碌，但与之前的绝望不同，此刻多了一份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与时间赛跑的紧迫。
陆沉缓缓收回举着护身符的手臂，感觉浑身虚脱，几乎站立不稳。护身符的光芒己经黯淡下去，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但他能感觉到，它与自己，与那个深海存在的联系，似乎变得更加紧密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沟通”，虽然模糊，却信息量巨大。
那个水下幽灵并非“彼岸花”的武器，它攻击船体，似乎是因为某种“干扰”或者误判，而在感知到“深海之息”和陆沉身上的“标记”后，它改变了目标，顺手清理了“彼岸花”的快艇。这背后隐藏的逻辑和那个“远古活体”的真实意图，令人深思。
阿卜杜勒船长走到陆沉身边，看着窗外依旧狂暴的海面，以及船体令人担忧的倾斜度，沉声道：“我们撑不了多久了。船体损伤太重，最多再坚持几个小时。‘信天翁之眼’是我们最后的保险，一个……某些老朋友才知道的加密频道。希望他们能收到，并且来得及。”
他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陆沉：“你那个小石头，还有你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得多。刚才那个东西……它是因为你才来的，也是因为你……才走的，对吧？”
陆沉默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看来，我想在马尼拉把你安然放下船的打算，是落空了。”阿卜杜勒叹了口气，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既然如此……或许，这也是‘信天翁’号和我这老骨头的命运。”
他拍了拍陆沉的肩膀（避开了受伤的右肩），力道很重：“抓紧时间休息，小子。如果救援能到，我们可能还要面对别的麻烦。如果救援不到……”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信天翁”号全体船员与死神赛跑的时间。所有人，包括受伤的陆沉，都投入到了力所能及的抢险工作中。传递沙袋堵漏，协助操作水泵，安抚伤员……在生死存亡面前，之前的隔阂和秘密似乎都暂时被放下了。
陆沉忍着剧痛，用左手帮忙传递物资，他的坚韧和冷静赢得了不少船员暗自的敬佩。巴颂更是几乎成了他的临时助手，寸步不离。
天色在暴风雨中逐渐亮起，但那光明并未带来多少希望。海况依旧恶劣，“信天翁”号的倾斜角度虽然暂时稳定，但进水的速度并未明显减缓，船体下沉是迟早的事。
就在希望逐渐渺茫之际，雷达员再次发出了呼喊，但这一次，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激动：
“船长！有回应了！‘信天翁之眼’有回应了！是……是‘海燕’！他们正在全速赶来！预计一小时内抵达！”
“海燕”？陆沉注意到，当听到这个名字时，阿卜杜勒船长和周围几个老船员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却又夹杂着复杂情绪的表情。
一小时后，在铅灰色的天空和汹涌的海浪之间，一个黑点出现在天际线，并以惊人的速度靠近。
那并非普通的救援船或者海岸警卫队的舰艇。那是一艘通体流线型、涂装着低调的深蓝灰色、外形充满科技感的中型双体船！它破浪而来的姿态稳定而迅捷，仿佛完全不受恶劣海况的影响。
“是‘海燕’号！”有船员认了出来，发出欢呼。
阿卜杜勒船长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那艘越来越近的船，尤其是它船舷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如同飞鸟展翅般的抽象徽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准备对接，转移伤员和重要物资。”他下达命令，然后看向陆沉，意味深长地说道：“来接我们的人到了。看来，你的‘旅程’，还得继续。”
“海燕”号……它属于谁？“守夜人”吗？还是阿卜杜勒船长口中的其他“老朋友”？
陆沉看着那艘如同深海猎手般驶近的奇特船只，心中明白，逃离“海神之眼”只是一个阶段的结束。新的谜团，新的势力，以及身上那愈发难以控制的“标记”，都预示着一场更加宏大、也更加危险的风暴，正在前方等待着他。
“信天翁”号的危机暂时解除，但陆沉的征途，才刚刚揭开新的篇章。
（第六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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