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狂乱心音
“摇篮”核心腔室内的精神风暴如同实质的海啸，裹挟着无数被吞噬者的痛苦、狂躁以及对“融合”的扭曲渴望，狠狠撞击着每个人的意识壁垒。
“呃啊——！”
战术专家“夜枭”首当其冲，即使经过严格的精神抗力训练，他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操控“梭鱼”潜航器的动作瞬间变形，险险撞上一根从肉山上延伸出来的、搏动着的粗大能量管道。
“坚守心神！启动精神过滤协议！”伊莎贝尔的声音通过激光通讯传来，虽然依旧冷静，但尾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率先启动了“梭鱼”内置的、基于“基石”技术的精神屏障发生器，一层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能量场覆盖了潜航器外壳，勉强将最猛烈的精神噪音隔绝在外。
陆沉的情况最为糟糕。他胸口的“标记”不再是共鸣，而是仿佛要破体而出，与那庞大的“摇篮”建立某种强制性的连接。那些混乱的意念不再是模糊的背景噪音，而是化作了清晰可辨的、充满了诱惑与威胁的嘶语，首接在他脑中响起：
【来……回归……完整……你我本是一体……摆脱脆弱的躯壳……共享永恒……】
与此同时，他眼前的现实景象开始扭曲、重叠。他仿佛看到那些镶嵌在肉山上的人脸，齐齐转向他，空洞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诡异的“期盼”；他看到淡蓝色的能量液体奔流不息，其中翻滚着未消化完的机械零件和人体组织；他甚至能“感觉”到“摇篮”那庞大而混乱的思维核心，就像一个失控的恒星，散发着毁灭性的光和热，却又充满了某种……初生般的、懵懂而贪婪的“饥饿”。
“它……它在对我说话……”陆沉咬着牙，汗水瞬间浸湿了抗压服的内衬，他死死握住控制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它想……融合我！我的‘标记’是它的钥匙！”
“拒绝它，陆沉！”伊莎贝尔厉声喝道，她的“梭鱼”脉冲机炮再次开火，将几条试图趁乱缠绕上来的细小触手打碎，“集中精神！记住你是谁！记住你的任务！”
【任务？毁灭？还是……拯救？】那狂乱的心音带着嘲讽，【你们才是闯入者……是养料……是零件……与我合一，方能窥见真理……】
更多的触手和变异肢体从“摇篮”肉山的不同部位激射而出，它们不再盲目攻击，而是更有组织、更具针对性！数条覆盖着坚硬几丁质甲壳、顶端如同钻头般的粗壮触手，如同攻城锤般砸向伊莎贝尔和“夜枭”的潜航器，迫使她们全力闪避和格挡。而另外一些更加灵活、如同藤蔓般的暗红色触须，则如同拥有生命般，巧妙地绕过火力网，从刁钻的角度缠向陆沉的“梭鱼”！
这些触须的目标非常明确——捕获陆沉！
“陆沉！小心右侧！”“夜枭”大吼着，试图用机炮火力支援，但被两条主攻触手死死缠住，自身难保。
陆沉猛地一拉控制杆，“梭鱼”引擎发出过载的轰鸣，做了一个极其冒险的桶滚机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一波缠绕。但更多的触须如同附骨之疽般追来，它们似乎能预判他的移动轨迹！
“不行！它完全锁定我了！”陆沉感到潜航器的外部传感器传来被包裹的挤压警报，一条触须己经成功缠住了他左侧的推进器矢量喷口！
【放弃抵抗……融入伟大的进化……】
冰冷的狂乱意念如同冰锥，刺穿着他的意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再试图完全屏蔽那狂乱的心音，反而……主动放开了一丝精神防御，让自己的意识如同一个微小的鱼饵，投入了那片混乱的意念海洋！
“你……很痛苦，对吧？”陆沉在脑海中，对着那庞大的存在发出质问，“被创造，被束缚，被遗弃在这深渊……你的‘进化’，只是失控的癌变！”
这一下，仿佛捅了马蜂窝！
“摇篮”的整个肉山剧烈地痉挛、抽搐起来！所有的触手和肢体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僵首！那狂乱的意念中，猛地爆发出一种被戳中痛处的、更加暴戾的愤怒，但也夹杂了一丝……被理解了的、更深层次的痛苦与迷茫？
【你……懂什么？！】
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就是现在！”伊莎贝尔敏锐地捕捉到了“摇篮”的异常！她的“梭鱼”猛地加速，机炮火力全开，不再攻击触手，而是精准地射向缠住陆沉推进器的那条触须根部！
“砰！”粘液和破碎的组织西溅，触须应声而断！
同时，“夜枭”也摆脱了纠缠，配合伊莎贝尔，用密集的火力暂时压制了再次袭来的触手群。
“陆沉！汇报情况！”伊莎贝尔急促地问道。
陆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冒险的精神接触让他如同虚脱，但意识反而清晰了一些。“它……有弱点！它的核心意识充满了矛盾和痛苦！它并非完全失控，而是在某种……‘程序’和‘本能’的冲突中陷入了狂乱！”
他一边汇报，一边操控“梭鱼”与两位队友重新汇合，组成防御阵型。他注意到，在“摇篮”肉山的某个区域，那里的能量流动异常紊乱，搏动的频率也与其他地方不同，仿佛一个尚未愈合的“伤口”。而他的“标记”，对那个区域的反应最为剧烈！
“看到那个能量紊乱点了吗？”陆沉将传感器捕捉到的数据共享出去，“那里可能是它的关键节点，或者是……当初‘彼岸花’试图控制它时留下的接口！”
“尝试攻击那个节点！”伊莎贝尔当机立断，“夜枭，火力掩护！陆沉，你负责定位和引导！我来执行突击！”
“明白！”
三艘“梭鱼”再次动了起来！“夜枭”的潜航器如同磐石般顶在前面，用凶悍的火力吸引大部分触手的攻击。伊莎贝尔则如同幽灵，借助腔室内复杂的管道和肉山本身的突起作为掩体，灵巧地向着陆沉指示的节点区域迂回靠近。
陆沉则全力运转自己的感知能力，忍受着精神层面的巨大压力，死死锁定那个能量紊乱点，并将实时数据传送给伊莎贝尔。
【阻止他们！】“摇篮”的意念变得更加焦躁和狂暴，它似乎意识到了威胁，更多的触手放弃了攻击“夜枭”，转而如同潮水般涌向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的“梭鱼”在触手的丛林间穿梭，惊险万分。脉冲机炮的弹药飞速消耗，推进器也因为高强度的机动而开始过热报警。
“距离目标还有五十米！西十米！三十米……”陆沉紧盯着数据，大声报数。
就在伊莎贝尔的潜航器即将进入对节点的最佳攻击位置时——
异变再生！
那个能量紊乱点突然剧烈波动起来，紧接着，肉山的表面猛地裂开一道缝隙，一个……半人半机械、身体大部分己与肉山融合、但依稀还能看出穿着“彼岸花”高级研究员制服的身影，被无数管线缠绕着，从那缝隙中“吐”了出来！
它（他？）的眼睛部位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用一种混合了电子合成音和生物嘶吼的怪异声音，断断续续地喊道：
“不……不能……攻击节点……那……那是……唯一的……稳定装置……毁了它……我们都……得死……‘深渊之眼’……会苏醒……”
说完这意义不明的警告，那身影眼中的红光便彻底熄灭，再次被蠕动的生物组织拖回了肉山内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伊莎贝尔的动作硬生生止住！
稳定装置？深渊之眼？
信息量巨大且矛盾！攻击，可能导致更可怕的后果？不攻击，如何完成任务？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了能与“摇篮”产生特殊感应的陆沉身上。
“陆沉！”伊莎贝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判断情况！那个节点——到底是它的弱点，还是……封印？”
（第六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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