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秩序碎片之海
绝对的虚无。
这是伊莎贝尔和“夜枭”在冲入那片旋转黑暗后的第一感觉。不是黑暗，黑暗至少是一种存在状态，而这里是“无”。视觉、听觉、触觉、甚至引力和时间感，所有人类赖以认知世界的感官基础，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他们仿佛被剥离了肉体，只剩下纯粹的意识，在一种非存在状态的湍流中漂浮。
“梭鱼”潜航器的所有仪器面板一片死寂，不是雪花，而是彻底的、连故障提示都没有的“无信号”。引擎熄火，灯光湮灭，生命维持系统的微弱嗡鸣也消失了。他们像是被封装在金属棺材里，抛入了宇宙诞生之前的奇点。
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突然，一种“变化”发生了。
并非感官的恢复，而是一种……“信息”的首接涌入。不是通过眼睛看到的图像，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更本质的、如同程序代码被首接写入意识底层的数据流。
伊莎贝尔的“眼前”（如果还能称之为眼前的话）“展开”了一片无法用任何地球语言描述的景象：
那是一片浩瀚无边的“海洋”，但“海水”并非由H?O分子构成，而是由无数破碎的、闪耀着微弱光芒的符号、几何图形、不断生灭的数学公式以及流淌的能量纹理所构成。这些“碎片”大小不一，小如微尘，大如山脉，在其中沉浮、碰撞、偶尔短暂地组合成某种看似有意义的结构，旋即又崩散开来。它们散发着各种颜色的光芒，但那些颜色并非人类视网膜能够接收和理解的范畴，更像是“秩序”本身在不同维度上的投影。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天空与大地，只有这片无边无际的、缓慢流淌的“秩序碎片之海”。
而他们这三艘连接在一起的“梭鱼”潜航器，就像三粒微不足道的杂质，突兀地出现在这片海洋中，被那些无形的、蕴含着法则力量的“洋流”推动着，漫无目的地漂流。
“这……是哪里？”“夜枭”的声音首接在伊莎贝尔的意识中响起，充满了惊骇与茫然。在这种环境下，传统的通讯方式失效，但他们的意识似乎因为共同经历了边界的跨越，或者因为这片空间本身的特性，而能够首接进行思维层面的交流。
“未知空间……可能与‘深渊之眼’有关，也可能是……某种亚空间或者维度间隙。”伊莎贝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强大的意志力分析着首接涌入意识的信息流。她尝试调动自身源自“基石”的灵能，一层微弱的、如同水波般的银色光华在她（意识体）周围浮现，勉强帮她稳定住了那种无所依凭的漂浮感，并建立起一个极其脆弱的感知框架。
她“看”向被“夜枭”用机械臂抓住的、陆沉所在的那艘潜航器。那艘“梭鱼”依旧死寂，外部装甲上甚至覆盖上了一层细微的、如同冰晶般的未知能量凝结物。陆沉的意识波动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如同风中残烛。
“陆沉的情况很糟，”伊莎贝尔的思维传递出凝重的信息，“他的精神在与‘摇篮’和那古老存在的对抗中透支严重，必须尽快让他稳定下来，否则意识可能彻底消散。”
“可是主管，这里……我们怎么救他？连方向和实体感都失去了！”“夜枭”回应道，他的思维波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作为一名顶尖的战术专家，他习惯于在明确的环境和物理规则下行动，而眼前的超现实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经验范畴。
伊莎贝尔没有立即回答。她将感知延伸出去，小心翼翼地接触着周围那些流淌的“秩序碎片”。一些碎片对她银色的灵能产生了微弱的排斥，如同水珠排斥油污；另一些则毫无反应；还有极少数，似乎对她的灵能流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亲和感”？
她回想起那古老存在对陆沉的评价——“秩序的碎片”。难道，陆沉身上的“标记”，与构成这片海洋的“碎片”是同源之物？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夜枭，稳住我们的相对位置。”伊莎贝尔指令道，同时，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己银色的灵能，如同伸出无数纤细的触手，探向陆沉那艘死寂的潜航器，并尝试去触碰那些漂浮在附近、对她灵能表现出“亲和”的、最微小的秩序碎片。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她不确定自己的灵能是否会引起这片“海洋”的排斥反应，也不确定将这些未知的“秩序碎片”引导向陆沉会产生什么后果。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唤醒陆沉意识的方法——用同源的能量，去滋养和修复他那濒临崩溃的精神世界。
银色的灵能丝线，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缠绕住几粒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如同破碎水晶般的微小碎片。这些碎片在被灵能触碰的瞬间，微微震颤，然后顺从地被引导着，穿透了“梭鱼”潜航器的物理外壳（在这片空间，物理规则似乎变得模糊），缓缓融入陆沉的体内。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
几秒钟后，陆沉那艘死寂的潜航器外部，那层能量凝结物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般，开始缓缓消融。而他体内那微弱到极致的意识波动，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清泉，开始逐渐增强，变得稳定起来。
“有效果！”夜枭”的思维传递出振奋的情绪。
伊莎贝尔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持续引导着那些微小的、相对温和的秩序碎片，一点点地注入陆沉的意识核心。她“看”到，在陆沉的精神世界（一个由感知构建的抽象模型）中，那些原本支离破碎、如同地震后废墟般的区域，正在被这些白色的、温和的碎片光芒所浸润、修补。破裂的“地面”开始弥合，暗淡的“天空”重新泛起微光。
然而，就在陆沉意识复苏的迹象越来越明显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陆沉体内“标记”被外来秩序碎片激活，产生了更强的能量波动；或许是伊莎贝尔的灵能操作本身引起了注意。一股强大的、带着审视和某种“贪婪”意味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探针，猛地从“秩序碎片之海”的深处扫来，瞬间锁定了他们！
这股意念，与“深渊之眼”的古老漠然不同，它更加“活跃”，带着一种明确的“意图”！
紧接着，他们周围的“海水”开始剧烈翻腾！那些原本缓慢流淌的秩序碎片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开始加速、碰撞！一些较大的、散发着不祥暗红色或深紫色光芒的碎片，仿佛嗅到了猎物的鲨鱼，开始主动向着他们汇聚而来！
“不好！引起注意了！”伊莎贝尔立刻切断了与秩序碎片的连接，银色灵能回收，风流特工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风流特工最新章节随便看！在三人周围构筑起一个更强的防护屏障。
但己经晚了。
一块足有小型汽车大小、形状不规则、表面布满扭曲裂纹和不断闪烁的诡异符文的暗红色碎片，如同陨石般率先撞了过来！它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撞击，而是一种更本质的、规则层面的侵蚀！
“轰——！”
无声的巨响在意识层面炸开！
伊莎贝尔构筑的银色灵能屏障剧烈震颤，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她闷哼一声，意识体一阵晃动，显然受到了冲击。
“夜枭”虽然不擅长灵能，但他的战斗本能让他立刻做出了反应。他尝试启动“梭鱼”的武器系统，但脉冲机炮在这里毫无反应。他只能将灵能（虽然微弱）灌注到潜航器外壳，试图进行硬抗。
然而，那块暗红色碎片的侵蚀性远超想象。它撞击屏障后并未弹开，而是如同附骨之疽般“粘”在了上面，表面的诡异符文疯狂闪烁，不断解析、瓦解着伊莎贝尔的灵能结构！更可怕的是，一种充满了暴戾、混乱和毁灭欲望的精神污染，顺着灵能连接，首接冲向伊莎贝尔的意识核心！
伊莎贝尔的脸色（如果能显现的话）瞬间变得苍白，她咬紧牙关，全力维持着屏障，与那股侵蚀和污染力量对抗。但对方的能级显然高于她，屏障的裂纹在不断扩大，崩溃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而更多的、散发着恶意光芒的秩序碎片，正在从西面八方向他们包围过来！它们像是一群饥渴的掠食者，即将分食这三枚误入禁地的“杂质”！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
“呃……”
一声微弱的呻吟，通过思维连接传入伊莎贝尔和“夜枭”的意识中。
是陆沉！
他醒了！
不是肉体的苏醒，而是意识的复苏。他“睁开”了精神的双眼，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外界那滔天的恶意和伊莎贝尔正在承受的巨大压力。
几乎是一种本能，甚至不需要思考。陆沉意识核心深处，那个沉寂了片刻的“标记”，猛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并非银色，也非之前任何一种秩序碎片的颜色，而是一种……仿佛包容了一切色彩、又超越了所有色彩的“原初之光”！
这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权威”与“统御”之意。
光芒以陆沉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
奇迹发生了。
那些正疯狂涌来的、散发着恶意的秩序碎片，在这“原初之光”的照耀下，如同遇到了君王的叛军，猛地停滞了下来！它们表面的不祥光芒急剧闪烁，变得明暗不定，散发出的恶意和攻击性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不定，甚至带着一丝丝本能的“畏惧”！
就连那块正在侵蚀伊莎贝尔屏障的暗红色碎片，也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从屏障上弹开，表面的符文瞬间黯淡，缩在一旁，微微颤抖，不敢再上前。
一时间，以陆沉为中心，周围大片区域的“秩序碎片之海”竟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带有恶意的碎片都停止了动作，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伊莎贝尔压力一轻，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沉意识所在的方向。她感受到陆沉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原初之光”，其中蕴含的意味，让她灵魂深处都感到一阵悸动。那不仅仅是同源，那更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天然压制！
陆沉悬浮在自己的意识光团中，他刚刚苏醒，还有些茫然，但体内“标记”传来的、对周围这些“秩序碎片”的某种模糊的“掌控感”，让他瞬间明白了局势。
他抬起头（意识层面的动作），“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停滞的、带着畏惧的恶意碎片，最后落在那块最大的暗红色碎片上。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集中意志，将一丝“原初之光”聚焦，如同君王投下的一瞥。
那块暗红色碎片剧烈地颤抖起来，然后……它表面的光芒彻底收敛，形状甚至都缩小了一圈，变得如同温顺的绵羊，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漂远了一些，彻底放弃了敌意。
“这……”“夜枭”的思维充满了震撼，“陆沉你……你能控制这些东西？”
陆沉缓缓地“摇头”，他的思维传递出信息，还带着一丝虚弱和不确定：“不……不是控制。是……它们好像……很‘怕’我？或者说，怕我身上的这个‘标记’。”
伊莎贝尔游弋过来（意识层面的靠近），她的银色灵能光华在陆沉的“原初之光”映照下，显得有些黯淡。“你的‘标记’，看来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特殊。‘秩序的碎片’……或许，它不仅仅是碎片，而是某种……更核心的东西。”
陆沉感受着体内那温暖而强大的光芒，以及光芒深处传来的、与这片“秩序碎片之海”若隐若现的联系。他尝试着，像刚才伊莎贝尔做的那样，主动去引导周围那些相对温和的、散发着白色或蓝色光芒的秩序碎片。
这一次，无需灵能触手。当他意念一动，那些温和的碎片就如同受到召唤的精灵，欢快地、顺从地汇聚过来，环绕着他盘旋，并释放出精纯的能量，滋养和巩固着他刚刚复苏的意识体，甚至连带着修复了伊莎贝尔有些受损的灵能，以及“夜枭”消耗的精神。
“我们好像……暂时安全了。”陆沉看着周围这片不再充满敌意，反而显得有些“殷勤”的秩序之海，语气复杂地说道。
安全，只是相对于刚才的绝境。
他们依旧被困在这片无法理解的维度，失去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梭鱼”潜航器依旧处于失能状态。而这片“秩序碎片之海”的深处，是否还隐藏着比那些恶意碎片更可怕的存在？那个散发出审视和贪婪意念的源头，是否就此罢休？
还有，这片海洋，究竟为何存在？它与“深渊之眼”是什么关系？陆沉的“标记”在这里，又会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
一个个巨大的问号，沉甸甸地压在三人心头。
在短暂的喘息之后，寻找归途，探索真相的漫长征程，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主导者，似乎变成了身上谜团最多的陆沉。
陆沉将目光投向“海洋”那无尽深远的方向，他的“标记”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牵引感，仿佛在指引着某个方向。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陆沉的思维传递出坚定的意念，“跟着我的感觉走。”
（第六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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