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暗潮与微光
“海燕”号母船的居住区，相比SAREC的冰冷与测能室的压抑，总算多了几分属于“人”的气息。虽然依旧是金属墙壁、标准化设施，但柔和的灯光、可以调节模拟自然景观的壁挂屏幕（虽然窗外只有永恒的深海黑暗），以及相对宽敞一些的个人空间，都让紧绷的神经得以稍稍舒缓。
陆沉将自己扔进房间内那张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里，闭上眼，却没有丝毫放松。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测能室平台那冰冷的触感，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能量过载爆鸣的余音，更重要的是，胸口那“标记”被意外引动时传来的、转瞬即逝的冰冷与威严，以及那个擦肩而过的、细微如蚊蚋的警告声，如同幽灵般在他脑海中盘旋。
“‘老鹰’……留意……研究部……样本……”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指向性己经相当明确。内部安全局的莱诺少校在调查“老鹰”，而这个神秘的警告者却让他留意研究部和样本。这意味着什么？研究部内部可能有问题？样本的保管或研究过程存在猫腻？甚至……“老鹰”的触角，可能己经伸进了研究部？
他回想起林曼博士那双冷静到近乎剥离了情感的眼睛，以及她身后那些技术人员在看到“净化之光”效果时难以掩饰的兴奋与狂热。对未知力量的求知欲，有时会比贪婪更具危险性。
还有那个能量发生器的意外过载……真的是意外吗？时机未免太过巧合，正好在他准备提升输出，精神最为集中的时刻。是设备老化？还是……人为操控？如果是后者，目的是什么？测试他能力的应激反应？还是试图引发更严重的失控，从而为更严格的管控甚至“处理”提供借口？
陆沉揉了揉眉心，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这艘庞大的母船，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避难所和基地，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布满无形陷阱的角斗场。明处有奥托将军的审视和莱诺少校的调查，暗处有不知是敌是友的警告，以及研究部那难以捉摸的意图。
他不能坐以待毙。
意识沉入体内，他开始主动去探索那新生的“净化之光”。与之前被动感受或简单引导不同，这一次，他试图更精细地去理解它、掌控它。
意念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轻轻拨动着胸口那温热的源泉。他不再追求范围的扩展或强度的提升，而是尝试着进行形态上的微操。
最初，光芒只是随着他的意念，如同呼吸般明暗交替。渐渐地，他尝试将其约束、塑形。一开始非常困难，光芒如同调皮的水银，难以把握，往往意念稍动，便溃散开来。但他没有放弃，凭借着在秩序碎片之海中锤炼出的、远超常人的精神韧性和控制力，一次次地尝试，失败，再尝试。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时，他终于取得了一丝进展。
一缕细若发丝、凝实如实质的乳白色光线，从他指尖缓缓探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在空中灵活地蜿蜒、摆动。这缕光线极其微弱，能量强度远不如Level 1的微光，但其凝聚程度和可控性，却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他操控着这缕光丝，缓缓靠近桌面上一个金属水杯。光丝接触到冰凉的杯壁，并没有穿透，也没有引发任何物理变化，但它所过之处，陆沉能清晰地“感觉”到金属内部极其微弱的能量流动（或许是分子热运动）变得异常平顺、稳定。他又尝试将光丝靠近自己的另一只手背，一股温和的、如同浸泡在温泉中的舒适感传来，连之前测试带来的一丝精神疲惫似乎都缓解了不少。
“微观操控……精准净化与安抚……”陆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净化之光”的应用，远不止于大范围的精神污染中和。如果能够将这种微观操控练到极致，或许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探查某些物品的能量属性，甚至……进行极其精细的“手术”，比如，悄无声息地消除某个监控设备或能量陷阱的核心节点？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在目前这种被多方关注的形势下，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能力，或许比那辉光闪耀的大范围净化更有价值。
他继续练习，尝试分出更多的光丝，尝试让它们编织成简单的网状结构，尝试延长其离体后的存在时间……每一次成功的微操，都让他对这新力量的理解加深一分，掌控也更加得心应手。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探索中时，房间内的通讯器响起了请求接入的提示音，是伊莎贝尔。
作者“扬孑”推荐阅读《风流特工》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陆沉收敛心神，散去指尖的光丝，接通了通讯。
“感觉如何？”伊莎贝尔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房间内，她似乎也在自己的舱室，背景是简单的金属墙壁。
“像刚被扔进格斗场打了一圈，然后又被人拉去做了套精细的外科手术。”陆沉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不过，收获不小。”
他简要将自己对“净化之光”微观操控的发现告诉了伊莎贝尔，但隐去了关于那个神秘警告和“标记”异动的细节。并非不信任，而是有些信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尤其是在不确定通讯是否绝对安全的情况下。
伊莎贝尔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微观操控……这确实是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如果能应用于实战或侦查，价值巨大。不过，掌握起来难度恐怕不小。”
“总比闲着被人当标本研究强。”陆沉笑了笑，转而问道，“测能室那边的事故，有结论了吗？”
伊莎贝尔的表情严肃起来：“初步调查结果是设备老化，能量回路不稳定导致的意外过载。负责维护的小组己经受到训诫。”
“意外？”陆沉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伊莎贝尔自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她沉默了一下，说道：“官方结论如此。不过，我己经调阅了那个发生器的维护记录和当时的能量波动数据。记录显示，那台设备在一个月前刚刚进行过全面检修，状态评级为‘优良’。而事故发生时，能量过载的峰值和波形，有些……不太自然，更像是受到了某种特定频率的外部诱导。”
她没有把话说透，但意思己经很明显——那场事故，人为的可能性很大。
“林曼博士那边有什么反应？”陆沉追问。
“她认可了‘设备老化’的初步结论，但要求对SAREC所有同类设备进行紧急排查。同时……”伊莎贝尔顿了顿，“她提交了一份报告给奥托将军，强调了你能力的巨大潜力和……不可预测性。建议在进一步研究的同时，加强‘行为观察与心理评估’。”
陆沉冷笑一声：“这是要把我当成不稳定因素来看管了。”
“奥托将军尚未批复。”伊莎贝尔说道，“但这是一个信号。研究部，或者说林曼个人，对你非常感兴趣，但这种兴趣背后，是将其视为珍贵的‘研究客体’多于可以信任的‘战斗伙伴’。你需要尽快证明你的价值和……稳定性。”
证明价值，除了在测试中展现能力，或许还包括……解决一些实际的麻烦？陆沉想到了那个警告，想到了“老鹰”和研究部可能存在的关联。
“那个样本呢？”陆沉看似随意地问道，“就是我们从‘摇篮’带回来的那个，现在怎么样了？”
伊莎贝尔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突然问起样本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道：“由安全局和研究部共同封存在S-4级生物隔离库，莱诺少校和林曼博士共同掌握开启权限。据说研究部己经提取了部分组织进行初步分析，但进展缓慢，样本的活性和精神污染特性使得常规研究手段难以适用。”
共同掌握权限……研究部己经在进行分析……陆沉默默记下了这些信息。
“对了，”伊莎贝尔像是想起了什么，“奥托将军下令，鉴于此次任务的特殊情况以及你能力的觉醒，我们需要进行一次全面的任务复盘和战术推演，评估现有行动模式的适应性。时间定在明天上午，在战术模拟中心。你准备一下。”
“明白。”陆沉点了点头。战术推演，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更自然地接触某些信息，甚至……进行一些试探的机会。
通讯结束，伊莎贝尔的全息影像消失。
陆沉独自坐在房间里，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脑海中，测能室的意外、神秘的警告、研究部的态度、伊莎贝尔透露的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需要他一点点拼凑起来。
他再次抬起手，一缕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灵动的乳白色光丝在指尖跳跃、缠绕。
暗潮己然涌动，他不能只做随波逐流的棋子。既然拥有了光，哪怕是微光，也要照亮前路，看清隐藏在黑暗中的礁石与陷阱。
明天战术推演，或许就是他主动落下的第一子。
他需要好好谋划一下。
（第七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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