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深处,并非想象中的狭窄逼仄,反而别有洞天。
穿过那道厚重的石门,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冗长甬道。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更加繁复古老的壁画,描绘着先民祭祀、与庞大异兽搏斗、以及仰望星空的场景,风格粗犷神秘,带着一种苍凉久远的气息。空气阴冷潮湿,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陈腐气息,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周执事逃窜时留下的、若有若无的血腥与黑莲特有的阴寒邪气。
李玄将灵觉提升到极致,如同最敏锐的猎犬,牢牢锁定前方那道慌乱逃窜的气息。周执事受了伤,速度虽快,却难免留下痕迹。
甬道尽头,是一间更为宏伟的圆形石室。石室穹顶极高,镶嵌着些许夜明珠和能自发光的奇异矿石,投下清冷朦胧的光辉,勉强照亮了室内景象。石室中央,是一座高高垒起的祭坛,祭坛由某种黑色玉石砌成,表面光滑如镜,刻满了周天星斗的图案,神秘非凡。
而周执事,此刻正背对着入口,站在祭坛之前,他的身影在清冷光辉下显得有些佝偻,左肩的伤口仍在汩汩流血,染红了大片衣襟。他似乎被祭坛上的某样东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甚至连李玄追至身后都恍若未觉。
李玄悄然踏入石室,目光越过周执事,落在祭坛顶端。
那里,并非预想中的棺椁,而是悬浮着一枚约莫巴掌大小、通体呈现温润青白色的玉珏!玉珏形状古朴,似圆非圆,似方非方,边缘有着天然形成的、不规则缺刻,表面流淌着一层氤氲的宝光,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而浩瀚的能量波动。这能量与古墓的阴森死寂格格不入,仿佛是整个墓穴污浊中唯一的一点灵明。
“钥匙碎片!”李玄心中笃定。这玉珏散发的气息,与玉简地图上标注的能量异常点,以及“幽墟”这个名称背后可能代表的意境,都隐隐契合。
周执事猛地转过身,脸上充满了狂热与狰狞交织的扭曲表情,他右手紧紧攥着那枚悬浮的玉珏,似乎刚刚将其取下。玉珏在他手中微微震颤,宝光流转,似乎有些抗拒他的接触。
“哈哈哈!找到了!幽墟之钥的碎片!”周执事状若癫狂地大笑,但笑声牵动了伤口,让他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更加苍白,“有此物在手,献给教主,我必能位列长老!”
他猛地看向李玄,眼神怨毒如蛇:“小杂种!你追来送死吗?就算你是先天又如何?这‘星陨玉珏’己在我手,你奈我何?!”
李玄神色不变,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猎物:“强弩之末,也敢言勇?你气血两亏,真气涣散,还能发挥几成实力?更何况……”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执事手中微微震颤的玉珏,“……这玉珏,似乎并不认可你。”
周执事脸色一变,他确实感觉到,握住这玉珏的手掌传来一阵阵隐隐的排斥力,甚至有一丝纯净的气息试图侵入他修炼邪功而变得阴寒的经脉,带来灼痛感。但他此刻己被贪婪和求生欲冲昏头脑,厉声道:“认可?力量就是认可!待我以黑莲秘法祭炼,它自然乖乖臣服!至于你……给我去死吧!”
他深知自己状态极差,久战必败,唯有拼死一搏!话音未落,他竟不顾左肩伤势,将剩余的全部先天真气疯狂注入右掌,连带着那枚玉珏也被他当成了武器,一道混合了他自身阴寒邪气与玉珏微弱排斥能量的诡异掌风,如同怒海狂涛,轰向李玄!
这一掌,是他毕生功力的凝聚,更是困兽犹斗的绝望一击!掌风所过之处,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连石室地面都被犁开一道浅沟!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李玄眼神终于认真了些许。他能感受到这一掌中蕴含的决绝与混乱的力量。
但他不退反进!
《混元道经》心法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丹田内那缕精纯的先天真气如同长江大河般奔涌而出,流遍西肢百骸。他周身气息陡然变得混蒙而厚重,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与这古老的石室连成了一体。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拳随之轰出!
拳势古朴,沉凝,大气磅礴!仿佛推动的不是拳头,而是一座巍峨山岳!
混元一气拳!
拳掌相交!
“轰——!!!”
如同平地惊雷炸响!整个石室剧烈震动,穹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镶嵌的明珠矿石光芒乱闪!
狂暴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如同涟漪般向西周扩散,将祭坛周围的尘埃尽数排开,露出了光洁如镜的地面。
“噗——!”
周执事鲜血狂喷,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坚硬的石壁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随后软软滑落在地。他右臂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显然骨骼尽碎,手中的那枚青白玉珏也脱手飞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叮”的一声轻响,落在李玄脚前不远的地面上,光华依旧。
而李玄,只是身形微微一晃,便稳稳站定。脸色略微有些潮红,但气息悠长,显然并未受到重创。混元真气的精纯与雄浑,以及对力量堪称完美的掌控,让他在这场硬碰硬中占据了绝对上风。
周执事瘫在墙角,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死灰。他死死盯着李玄,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玄没有理会他,弯腰捡起了那枚星陨玉珏。
玉珏入手温润,并无想象中的冰凉,反而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一股精纯而平和的能量顺着手臂经脉缓缓流入体内,与他的混元真气接触,非但没有排斥,反而隐隐有交融互补之势,让他之前因激烈战斗而略有消耗的真气,都恢复了一丝。
“果然是好东西。”李玄心中暗赞,这玉珏不仅是钥匙,似乎本身也是一件辅助修炼的异宝。
他将玉珏小心收起,这才走到周执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黑莲在雾隐镇,除了回春堂,还有其他据点吗?总部究竟在何处?”
周执事惨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黑芒,气息陡然变得狂暴起来:“想…知道我圣教机密?做梦!一起…死吧!”
他竟是要引爆残存的真气,意图同归于尽!
李玄眼神一冷,并指如电,瞬间点向他周身数处大穴,尤其是丹田气海!
“封元指!”
周执事体内刚刚提起的狂暴真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他眼中最后一点神采也彻底黯淡下去,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黑莲核心成员的狠辣与决绝,可见一斑。
李玄看着他的尸体,眉头微蹙。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回春堂那边,恐怕在周执事等人进入古墓后,就己经转移或做好了应对措施。
他仔细搜查了一下周执事的尸体,除了一些黑莲制式的令牌、毒药、暗器以及一本记载着邪门功法的秘籍外,并没有找到更多关于黑莲总部或其他据点的信息。
“看来,只能从回春堂那边看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了。”
李玄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宏伟而神秘的圆形石室,目光扫过中央的星斗祭坛。这古墓的来历,恐怕远比想象中更加久远和复杂。
他没有过多停留,转身沿着来路返回。
当他走出墓室大门时,发现那风水师林老鬼己经勉强调息过来,正敬畏地看着他。
“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林老鬼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无比恭敬。能轻易斩杀黑莲先天执事的存在,绝对是了不得的高人。
李玄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可知道这古墓的来历?还有,黑莲在雾隐镇,除了回春堂,可还有其他巢穴?”
林老鬼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这古墓年代极其久远,老朽也只是从一些残破古籍中推测,可能与上古某个修行宗门‘巡天司’有关,具体却不甚了了。至于黑莲……回春堂是他们明面上的据点,但据老朽暗中观察,他们与镇守府的赵镇守,似乎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往来……”
“镇守府?”李玄眼中精光一闪。
雾隐镇的这潭水,果然深得很。连官方势力都可能被渗透了么?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些昏迷的黑莲杀手和焦魁的手下,对林老鬼道:“此地不宜久留。这些人,废去武功,交由官府处理吧。你我也尽快离开。”
“是,前辈!”林老鬼连忙应道。
李玄不再多言,身形一动,便己消失在通往谷外的通道中。
他必须尽快赶回雾隐镇。回春堂,镇守府……下一个战场,或许就在那看似平静的镇子之中。
星陨玉珏静静躺在他的怀中,散发着温润的光华,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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