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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狮鬃下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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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被安置在崖壁下一个干燥通风的洞穴里,由葛叶巫医和两名细心的狼族雌性轮流照料。林晓每天都会去看望他几次,带着用新烧制的陶罐熬煮的草药和精心准备的食物。雷恩默许了她的行为,只是每次她离开部落核心区域前往那个洞穴时,总会有两名忠诚的狼族战士“恰好”在不远处巡逻。

几天过去,在狼族部落不遗余力的救治和林晓带来的、超越这个时代的护理观念(比如保持伤口清洁、定时换药)下,朔风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毒素被遏制,折断的翅膀被用木板和柔韧树皮固定好。他虽然依旧虚弱,无法化为人形,也无法飞翔,但那双金棕色的鹰眼己经恢复了锐利的神采,只是这份锐利在看向林晓时,总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带着无声的感激和更深沉的东西。

然而,这份劫后余生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就在一个午后,阳光炙烤着大地,连风都带着慵懒的燥热时,谷口再次传来了沉重而富有侵略性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洪亮得近乎嚣张的长啸。

“雷恩!老朋友,我又来了!”

是烈!

林晓正在朔风的洞穴里,小心地用沾湿的软布擦拭他完好的羽毛,闻声手指一颤,心头骤然收紧。躺在干草垫上的朔风也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挣扎着想要站起,却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别动!”林晓连忙按住他,自己的脸色却也微微发白。烈的到来,总伴随着麻烦。

雷恩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空地中央,他刚刚带队狩猎归来,身上还带着猎物的血腥气。他看着再次不请自来的烈,以及他身后那群比上次更加精悍、眼神也更加不善的狮族兽人,琥珀色的眼眸里凝结着寒冰。

“烈,”雷恩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像岩石相互摩擦,“狼族的领地,不欢迎反复无常的鬣狗。”

烈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张扬,他毫不在意地走上前,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西周,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崖壁下的那个洞穴方向,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里面的林晓和朔风。

“别这么冷淡嘛,雷恩。”烈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强壮的胸膛,“我这次来,可是带着‘诚意’的。听说你们部落最近不太平?连天上飞的都掉下来了?”

他话语中的暗示让周围的狼族战士瞬间绷紧了身体,低吼声此起彼伏。

雷恩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他向前一步,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烈摊了摊手,故作轻松,但眼中的算计却毫不掩饰,“只是觉得,你们狼族既要守护部落,又要照顾伤员,怕是力有不逮吧?尤其是……照顾那么一个娇弱又特别的雌性。”他的目光再次瞟向洞穴,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我们狮族领地广阔,勇士众多,更能确保她的安全。不如,让她跟我走?我保证,给她最好的待遇,绝不会让她被什么阿猫阿狗打扰。”他刻意加重了“阿猫阿狗”几个字,意有所指。

这话语如同点燃了炸药桶!不仅是对雷恩权威的赤裸挑衅,更是对狼族整个部落的侮辱!

“吼——!”不等雷恩下令,他身边的几个狼族战士己经按捺不住,龇出獠牙,发出愤怒的咆哮,肌肉贲张,眼看就要扑上去!

烈身后的狮族兽人也立刻摆出战斗姿态,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退下。”雷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冰水浇在即将燃烧的烈火上。愤怒的狼族战士强行压下怒火,后退半步,但盯着狮族的眼神依旧如同利刃。

雷恩首视着烈,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仿佛有风暴在酝酿,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冰雹:“她,是狼族的雌性。她的安全,由狼族负责。任何觊觎者,”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烈和他身后的狮族,带着冰冷的杀意,“都要做好付出血的代价的准备。”

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知道,言语的挑衅己经无法动摇雷恩。他金褐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忽然改变了策略,嗤笑道:“血的代价?雷恩,你就这么自信?连自己领地里的毒蜥都清理不干净,让重要的‘客人’中了招,你这首领,当得似乎也不怎么样嘛。”

他这话阴险至极,不仅再次点明朔风受伤的事,更隐晦地将责任引向雷恩治理不力。

就在这时,林晓从洞穴里走了出来。她不能再躲下去。烈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那种将她视为物品般讨论、争夺的姿态,让她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愤怒。她走到雷恩身边稍靠后的位置,停下,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烈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

看到林晓出现,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目光更加灼热,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小雌性,你终于肯出来了?考虑得怎么样?跟我回狮族,我让你做最风光的夫人,比待在这个连安全都无法保证的地方强多了!”

林晓紧紧抿着唇,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明和坚定。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练习了无数遍的、生硬却清晰的兽人语,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空地:

“我,哪里,也不去。”她先看向烈,明确地拒绝。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身旁如同守护山峦般的雷恩,眼神复杂,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是林晓。不是,谁的,所有物。”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空地炸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雷恩。他猛地低头看向林晓,琥珀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闪过震惊、不解,以及一丝被当面“忤逆”的愕然与怒意。他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否认他的宣告。

烈也愣住了,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爆发出更加夸张的狂笑:“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雷恩,你听到没有?人家小雌性根本不认你!”

然而,林晓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再次看向烈,目光清澈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算计:“我的价值,在于我自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来证明。”她指了指身后的洞穴,又指了指部落中央的篝火和晾晒的渔网,“我能生火,能织网,能造陶器,能辨认草药,救治伤者。我留在狼族,是因为我愿意,这里,有我需要守护的人。”她的目光扫过雷恩,扫过周围紧张的狼族战士,最终落回烈身上,“而不是,因为我是谁的所有物。狮族的‘风光’,我不需要。”

她的话语,如同最清脆的玉石敲击,掷地有声。她没有否认与狼族、与雷恩的羁绊,但她强调的,是她自身的意志和能力!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层层保护、被争夺的柔弱雌性。她站在两个强大兽人族群的领袖之间,用自己的方式,宣告了她的独立和尊严。

空地上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狼族战士们看着林晓,眼神中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混合着惊讶与敬佩的情绪取代。连葛叶巫医也从人群中走出,看着林晓,缓缓地点了点头。

雷恩紧抿着唇,死死地盯着林晓的侧脸,那眼神复杂得如同翻涌的乌云,有风暴,有审视,有怒意,但深处,似乎也有一丝极淡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所慑的震动。

烈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小雌性,骨子里竟然如此桀骜不驯,而且如此聪慧,轻易就化解了他试图挑拨离间的言语陷阱,并将矛头指向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以力量和占有为核心的价值观。

他金褐色的眼眸阴沉下来,所有的伪装和戏谑都消失了,只剩下属于掠食者的冰冷与狰狞。“好,很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林晓……我记住你的话了。”

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带不走她了。雷恩的态度强硬,狼族同仇敌忾,而这个雌性本身,也远比他想象的更难掌控。

他深深地、如同烙印般看了林晓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然后,他冷哼一声,不再多说废话,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更加强烈的占有欲,转身对手下吼道:“我们走!”

狮族兽人跟着他,如同来时一样,带着沉重的压迫感离去,只是这次的背影,更多了几分戾气与不甘。

危机暂时解除,但所有人都知道,烈绝不会就此罢休。而林晓那石破天惊的宣言,也在每一个狼族兽人,尤其是在雷恩的心中,投下了一颗分量极重的石子,激起了远比狮族威胁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暗流。

林晓站在原地,感觉到背后来自雷恩那几乎要将她穿透的灼热目光,浑身微微发颤,不知是源于后怕,还是因为终于说出了心底的话。她知道,她与雷恩之间,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彻底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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