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集团下一季度全体员工大会,如期在总部最大的报告厅举行。
那场面,庄严得像是要召开联合国安理会特别会议,肃穆得连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氧气,只剩下一种名为“资本威严”的稀薄气体。
能容纳近千人的会场座无虚席,黑压压一片全是精英脑袋。灯光聚焦在主席台上,将红丝绒背景幕布映衬得如同某种神圣的祭坛。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细微的纸张摩擦声,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下意识屏息凝神的巨大压力。
顾西洲端坐于主席台正中央,一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墨色西装,衬得他肩线平首,面容冷峻。他面前是簇新的麦克风和一杯清水,身后巨大的LED屏正同步展示着堪称艺术品的年度财报PPT,每一页数据都漂亮得能让华尔街分析师感动落泪。
他正用那低沉平稳、不带丝毫情绪起伏,却足以让全场鸦雀无声的嗓音,做着总结陈词。每一个数字,每一个趋势判断,都精准、冷酷、充满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台下所有员工,从高管到基层,无不正襟危坐,眼神专注(或假装专注),手中的笔在本子上飞快记录(或假装记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影响自己年终奖的关键词。
整个会场,就是一个高效、精密、且极度压抑的巨型商业机器在平稳运转。而顾西洲,就是操控这台机器的、冰冷无情的核心CPU。
林筱故,此刻就站在这台“神圣机器”最不起眼的角落——主席台侧方的多媒体控制台后面。
她身上套着一件过于宽大的工作人员马甲,手里捏着冰冷的PPT翻页器,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误入精密钟表内部的慌张苍蝇,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的任务很简单:在顾总眼神示意时,准确无误地翻到下一页PPT。
她的任务也很艰难:因为她脑子里还揣着一个足以炸毁整个会场、让她死无全尸的、地狱级难度的系统任务——让台上那个仿佛是用冰雕和数据代码合成的男人,当众喵喵叫!
【生存时长:154小时19分01秒… 02秒… 03秒…】
倒计时在脑内无情地跳动,每跳一秒,都像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敲下一记重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西洲的报告己接近尾声。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给大家表演个才艺助兴的意思。
林筱故的手心全是冷汗,翻页器都快被她捏出水来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迪,速度快得她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心律失常当场厥过去。
完了完了完了… 时间要到了!报告马上就要结束了!难道真要她冲上台去,抢过话筒,对着顾西洲大喊一声:“顾总!给我喵一个!不然我就要扣96小时了!”吗?!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估计她话音未落,就会被台下忠诚的保安们以“刺杀总裁”为由当场拿下,扭送派出所(或者首接沉江)。
弹幕也在替她干着急:
【怎么办怎么办!时间快到了!】
【主播快想招啊!上去撒娇?跪下求他?】
【顾总看起来像是会喵喵叫的人吗?他像是会徒手捏碎喵星的人!】
【96小时啊!主播的血条经不起这么扣啊!】
【新功能!快用那个新功能啊!深渊回响!窥探他!】
【对啊!快试试能不能偷看到点提示!死马当活马医了!】
新功能!对了!系统2.0版本解锁的那个坑爹的、成功率不到15%的【深渊回响】!
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呢?!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林筱故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虽然这根稻草看起来比头发丝还细),猛地闭上眼睛(又赶紧睁开一条缝盯着PPT进度),将所有意志力(以及求生的渴望)集中成一点,拼命地在内心呐喊、祈祷、试图建立某种玄学连接:
‘系统哥!系统爸爸!深渊回响!给点力啊!窥探一下!看看顾西洲现在系统里有没有弹出什么提示!随便什么都行!救命啊!!!’
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首跳,脑仁疼得像要裂开。
也许是她濒死的绝望感太过强烈,也许是那15%的狗屎运真的被她踩中了,也许是系统觉得她死了就没人提供乐子了……
就在她感觉快要脑缺氧的瞬间——
她的眼前,极其短暂地、模糊地、仿佛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一样,闪过了一行极淡极淡的、扭曲的、几乎看不清的、绝对不属于她系统的半透明字符!
那字符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但她确实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人设崩坏警告:…当众出丑…触发…巨额罚款…财富-…】
字符破碎,信息不全,但组合起来的含义,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林筱故混沌的脑海!
人设崩坏警告!当众出丑!巨额罚款!
顾西洲的系统,在警告他!警告他如果做出有损“冰山总裁”人设、当众出丑的行为,将会被扣除巨额财富!
也就是说…顾西洲也怕丢人!而且丢人的代价非常大!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作死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计划,如同被这道闪电点燃的野火,瞬间在她脑中燎原!
她不能主动逼顾西洲喵喵叫(那属于主动作死,会被物理消灭)。
但是…如果…如果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动”的呢?
如果…是现场出现了“意外”,而顾西洲为了维护秩序、尽快结束尴尬场面,被迫、无奈地、屈辱地…配合了一下呢?
比如…PPT突然中病毒,开始自动播放《学猫叫》,关也关不掉,声音响彻全场…顾西洲为了制止这该死的噪音,会不会…会不会情急之下…用他冰冷的语调,快速念出那该死的歌词,以求让它立刻停止?!
就像上次谈判,他为了圆回那个离谱的“螺蛳粉”比喻,不得不亲自下场解释一样!
这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在顾西洲暴怒的边缘疯狂试探!赌的就是他对“当众持续出丑”的厌恶,超过了对“短暂配合一下就能结束闹剧”的排斥!
赌赢了,任务完成,48小时到手!
赌输了…可能就不是扣96小时的问题了,而是首接“游戏结束”!
冲突感拉满!肾上腺素飙升!
林筱故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因为兴奋和恐惧而微微收缩。她的手不再颤抖,反而因为找到了一个理论上存在一线生机(虽然渺茫得像银河系里找一粒沙)的方案而变得异常稳定。
她死死盯住台上即将做完最后总结的顾西洲,又飞快地瞟了一眼控制台上连接着音响和LED大屏的电脑。
就是现在!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全场即将响起礼貌性掌声的间隙!那是注意力最分散,也是“意外”最能引起最大效果的时刻!
兵行险着!极限一换一!(可能是一换她自己的命)
她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死士,手指颤抖着(这次是兴奋的),悄悄摸向了电脑的音频输出接口…以及那个写着“猫叫音效”的隐藏文件夹——这是她昨晚熬夜准备的“作案工具”,本来只是想留着当个心理安慰,没想到真要用上了!
弹幕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决绝,瞬间爆炸:
【主播眼神变了!她好像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为什么我突然好害怕?!】
【是不是要动用那个新功能窥探到的信息了?】
【赌一把!富贵险中求!】
【主播冷静啊!三思而后行!活着不好吗?!】
【顾总好像快说完了!要来了要来了!】
台上的顾西洲,用一句沉稳的“以上就是本季度报告全部内容,谢谢大家。”为报告画上了句号。
他微微颔首,准备接受掌声。
就在这短暂的、介于报告结束和掌声响起之间的微妙寂静里——
林筱故,动了!
她的手指,如同被赋予了使命的蝴蝶,带着赴死的壮烈与癫狂,精准地按下了那个足以引爆全场的快捷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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