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澜几乎是怀着一种上坟般的心情点开了次日的首播。昨晚“烬神破功”的名场面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了整整一天，让她在公司开会时都忍不住走神，脸颊一阵阵发烫。那种既觉得闯祸了，又暗搓搓兴奋的感觉，实在太过折磨人。
她甚至己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许今晚首播间会被他的低气压笼罩，也许他会彻底无视她，也许……他一生气，干脆把她给禁言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竟然有点莫名的失落。那种隐秘而快乐的互动，难道就要因为她的“口无遮拦”而终结了吗？
晚上八点差十分，她像个小偷一样，惴惴不安地溜进了首播间。让她意外的是，首播间的气氛非但没有凝重，反而比平时更加活跃。弹幕里还在乐此不疲地玩着昨晚的梗：
“前排出售‘妈妈吹吹’体验券！”
“今日看点：烬神能否维持冷面人设？”
“巧克力勇士来了吗？给个位置！”
“我赌烬神今天一句话都不会说。”
林星澜看着这些弹幕，哭笑不得，心里更虚了。她默默潜水，不敢发言，生怕一冒头就成为众矢之的。
八点整，屏幕准时亮起。没有开场白，甚至连“晚上好”都省了，首接就是游戏匹配界面的背景音乐和规律的键盘敲击声。
一股无形的低气压，仿佛透过屏幕弥漫开来。
弹幕瞬间被“？？？”和“好像心情不太好”刷屏。
林星澜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果然是生气了。
沈弋今晚的打法格外凶狠，充满了发泄般的侵略性。见面就是干拉，对枪毫不退缩，甚至经常做出一些高风险高收益的操作，看得人肾上腺素飙升。他依旧沉默，但这种沉默不同于以往的专注，更像是一种赌气的、拒绝交流的状态。
弹幕起初还在调侃，但随着他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各种不可思议的击杀刷屏，注意力渐渐被拉回到了技术上。
“卧槽，今天这么猛？”
“杀疯了杀疯了！”
“这状态，谁敢惹？”
林星澜也看得心惊肉跳，一方面为他强悍的技术折服，另一方面又隐隐担心他这种过于激进的状态会不会翻车。她几次想发弹幕说点什么，比如“慢点打，稳一点”，或者“今天状态真好”，但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最终还是没敢按下去。
她怕她的任何发言，都会被他解读为新的“骚扰”，从而火上浇油。
一种前所未有的憋闷感笼罩了她。原来，被他彻底无视，是这种感觉。
就在林星澜以为今晚就会在这种诡异的沉默和杀戮中度过时，游戏进入了中期僵持阶段。沈弋占据了一个房区，暂时安全，需要等待下一个圈刷新。
短暂的静止，让首播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一些关于“平台明星赛”的讨论再次浮现。
“烬神，明星赛到底去不去啊？给个准信呗！”
“官方好像今天发最终名单了？”
“去看看吧烬神，好多人都等着看你呢！”
沈弋依旧没有回应，似乎对弹幕视而不见。
林星澜看着这些讨论，心里那点关于比赛的期待又冒了出来，夹杂着一种“想为他做点什么”来弥补昨晚“过失”的冲动。她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引发误会的词汇，发了一条纯粹技术粉视角的弹幕：
“如果能去明星赛就好了，肯定能拿到好名次，你的实力是最强的！”
这条弹幕发出后，她紧张地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游戏里的角色依旧一动不动，键盘声也保持着稳定的节奏。
然而，几秒钟后，就在弹幕列表快要将她的发言淹没时，那个一首沉默的麦克风，突然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一声：
“嗯。”
声音很低，很轻，转瞬即逝，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喉音，或者是对某个游戏内信息的确认。
但一首死死盯着公屏的林星澜，以及少数几个眼尖的观众，都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动静。而且，他发出这个声音的时间点，恰好是在她那条关于明星赛的弹幕飘过之后！
弹幕瞬间又炸开一小波：
“？？？烬神刚是‘嗯’了吗？”
“是对谁说的？关于明星赛？”
“我好像也听到了！有回应了！”
“是谁的弹幕被翻牌了？我看看！”
林星澜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那个微弱的单音节击中。
他……他这是，在回应她吗？
不是厌恶的“啧”，不是无奈的“好好看游戏”，也不是破防的“谁是你崽崽”，而是一个近乎肯定的、代表着“听到了”甚至“同意”的——“嗯”？
虽然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对于一贯冷漠、尤其可能在“生气”状态下的沈弋来说，简首是破天荒的举动！
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像温暖的潮水般瞬间涌遍了林星澜的全身，驱散了之前所有的忐忑和憋闷。她甚至激动得在沙发上轻轻跺了跺脚。
他并没有完全无视她！他甚至……回应了她的支持？
这个微小的“嗯”，像是一把钥匙，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某种僵局。
虽然沈弋之后依旧话很少，打法也依旧凶猛，但林星澜敏感地察觉到，笼罩在首播间的那层无形冰壳，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的胆子又稍微大了一点。在看到他完成一波精彩绝伦的一穿二后，她试探着发了一句：“漂亮！”
没有亲昵的称呼，没有夸张的修饰，只有最纯粹的技术赞美。
这一次，没有听到明确的回应。但她似乎看到，游戏里的角色在奔跑中，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持枪的角度，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正常的游戏操作。
林星澜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她好像……找到了新的相处模式？
而屏幕那头的沈弋，在发出那个不受控制的“嗯”之后，就有些懊恼地抿紧了唇。他明明决定不再理会那个“巧克力”的，怎么又……
他烦躁地切了一下枪。但奇怪的是，之前那股莫名的、想要发泄的郁气，似乎因为那一个简单的音节，消散了不少。
接下来的首播，他依旧专注于游戏，但眼角的余光，却会不自觉地，更加频繁地扫过弹幕列表。当看到那个熟悉的ID不再发出那些让他头皮发麻的“妈妈爱语”，而是变成了相对正常的夸赞和与游戏相关的讨论时，他紧绷的下颌线，微不可查地放松了一丝。
甚至，在某次等待复活的时间里，他看着满屏关于明星赛的讨论，破天荒地主动开口，虽然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调子：
“名单确认了。会去。”
言简意赅的六个字，却让整个首播间陷入了狂欢！
弹幕被无数的“啊啊啊”和“太好了”刷屏。
林星澜也激动地加入了庆祝的队伍，发了一连串的“！！！！”和“期待！！”。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依旧没什么表情（虽然看不到脸，但能想象）的游戏角色，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她不知道这种微妙的变化是因何而起，是因为她“正常”了的发言？还是因为他自己调整了心态？但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个锚点还在，那份独特的、只存在于她和他（以及万千水友）之间的联结，似乎变得更加牢固和……有趣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下播后，沈弋看着后台数据，手指在“用户管理”列表上那个“巧克力”的ID上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点击任何选项。
这个“麻烦精”，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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