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德的笑容和煦，眼神温润，仿佛真的只是一位关心宫人身体的仁心医者。但云窈却从他看似无意的问话中，听出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她迅速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警惕，脸上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恭敬：“劳陆太医挂心，奴婢只是昨夜未曾睡好，并无大碍，不敢劳动太医。”
陆明德捋了捋长须，微微颔首：“如此便好。皇后娘娘凤体欠安，尔等近身伺候，更需保重自身，方能尽心竭力。”他话锋微转，似随口问道，“听闻昨夜废苑那边不甚安宁，可有惊扰到娘娘？”
来了！他果然在试探！云窈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回太医，奴婢一首在内殿伺候，未曾听闻外间之事。娘娘昨夜歇得早，凤体安泰。”
她将自己摘得干净，也暗示皇后并未受影响。
陆明德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他笑了笑，不再多言，背着药箱施施然离去。
云窈站在原地，首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才感觉后背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这个陆明德，绝对不简单！
她立刻求见皇后，将偶遇陆明德以及他的每一句问话，都原封不动地禀报。
皇后听完，沉默片刻，唇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他倒是心急，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想来是王瑾那边给了他压力。”
容瑾在一旁道：“娘娘，陆明德掌管太医院药材库，确有接触惑心草的便利。他同时与贵妃、昭仪交好，若在其中牵线搭桥，或是为某一方提供便利，甚至……同时为两方效力，都大有可能。”
“同时为两方效力？”云窈有些不解，“贵妃与昭仪势同水火，他如何能……”
“若她们表面的水火不容，本就是一场戏呢？”皇后淡淡打断她，“又或者，陆明德背后另有效忠之主，贵妃与昭仪，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
云窈倒吸一口凉气，若真如此，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
“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皇后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那哀家便陪他演一场戏。容瑾，去安排一下。云窈，你附耳过来。”
一个时辰后，坤宁宫突然传出一阵慌乱。容瑾姑姑面色焦急地遣人去太医院，声称皇后娘娘突然心口绞痛，喘不过气来，指名要医术精湛的陆明德太医速来诊治。
消息很快传开。陆明德闻讯，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进入内殿。
皇后躺在凤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呼吸略显急促，额间覆着冷汗，一副急病发作的模样。容瑾和云窈在一旁焦急侍奉。
陆明德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请脉。他手指搭上皇后腕间，凝神细诊，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云窈站在一旁，紧紧盯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按照皇后吩咐，她此刻的任务是——仔细观察陆明德，并寻找机会，检查他药箱中是否带有惑心草，或其他可疑之物。
陆明德诊脉片刻，又查看了皇后舌苔、眼睑，沉吟道：“娘娘此乃旧疾引发的心脉不稳，气血瘀滞所致。容微臣为娘娘施针，再开一剂顺气通络的方子。”
他转身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准备取针具。
就在他全神贯注挑选银针时，云窈借着上前为皇后擦拭冷汗的机会，脚步一个“不慎”，轻轻撞了一下放在旁边的药箱。
“哐当！”药箱盖子被撞得合上，里面一些零碎物件也发出了碰撞声。
“奴婢该死！”云窈连忙跪地请罪，手忙脚乱地去扶正药箱，手指却借着箱盖开合的掩护，极快地在内层和隔断间摸索了一遍。
触手所及，皆是常规的针灸包、脉枕、一些瓷瓶药罐。她动作极快，指尖掠过几个瓷瓶，凭借沈焕之前教过的、辨别某些特殊药材气味的方法，她并未闻到惑心草那极淡的、带有微甜又令人不适的气息。也没有发现任何与巫蛊相关的可疑物品。
难道他并未随身携带？还是藏得极其隐蔽？
陆明德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打断，眉头皱得更紧，但碍于场合，并未发作，只是淡淡道：“无妨，小心些。”他重新打开药箱，取出了针具。
云窈悻悻退到一旁，心中有些失望，但也不敢再妄动。
陆明德为皇后施针，手法娴熟。几针下去，皇后紧蹙的眉头似乎舒缓了一些，呼吸也渐趋平稳。
“娘娘需静养，切勿再劳神动气。”陆明德收针，写下药方交给容瑾，“按此方煎服，一日两次。”
他收拾好药箱，躬身告退。自始至终，表现得滴水不漏，完全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太医。
然而，在他转身离开，经过云窈身边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姑娘身手倒是敏捷，只是……好奇心太重，易伤身。”
云窈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发现了！他果然发现了她刚才的小动作！
陆明德离开后，皇后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哪还有半分病态。
“如何？”皇后问道。
云窈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回禀道：“回娘娘，奴婢未能在他药箱中发现惑心草。但他……他似乎察觉了奴婢的意图，临走时……出言警告。”
皇后与容瑾对视一眼，神色并未太多意外。
“无妨。他既然露了面，又接了招，就不怕他后续没有动作。”皇后淡淡道，“只是你，近日需格外小心。他既己注意到你，便不会轻易罢休。”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入内，呈上一封密信给容瑾。
容瑾拆开一看，脸色微变，转向皇后，低声道：“娘娘，安插在太医院的人传来消息……陆明德今日开给娘娘的药方中，有一味‘赤芍药’，与他平日所开、以及太医院存档的皇后常用药方……有所不同。”
皇后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
“哦？他竟敢在哀家的药方上动手脚？”
---
朱明棋局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朱明棋局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XHG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