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出声……是我。”
那声音低沉、沙哑，刻意压低了音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云窈浑身紧绷的肌肉在这一刻几乎僵硬，心脏却因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而狂跳不止。“是我”——这两个字蕴含的信息太过巨大！是接应之人！那个留下血渍纸条的人，竟然就在门外！
她没有出声，只是极轻微地、几乎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尽管门外的人未必能看见。她紧紧攥着手中那份污蔑母亲的“证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更宽的缝隙，一道黑影敏捷地闪了进来，随即反手将门轻轻合上，只留下原先那条细缝。密室内光线更加昏暗，只能勉强勾勒出来人的轮廓——他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同样穿着低等太监或杂役的深色服饰，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时间不多，长话短说。”来人语速极快，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经历过风霜的粗粝感，“我叫‘影’，墨老的人。”他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身份，随即目光扫过云窈手中紧握的纸张，以及周围散乱的箱篓，“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云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手中的纸张递过去，低声道：“只找到部分构陷的‘证言’，笔迹或许能比对。还有那幅巫蛊画符的原件，还没找到。”
“影”接过纸张，只是快速扫了一眼，便塞入怀中，动作干净利落。“画符是关键，必须找到。王瑾己死，德太妃失势，唯有这最初构陷的物证，才能追查到具体执行之人，尤其是秦若兰是否参与其中。”他的话语首接点明了核心，显然对当年之事知之甚详。
“您……知道秦若兰？”云窈忍不住问道，心中对这个神秘接应者的身份充满了疑问。他能自由出入司籍库深处，对密室位置如此熟悉，甚至知晓墨老的安排和当年的细节……
“影”没有首接回答，而是蹲下身，开始快速而精准地翻查另一个箱子，他的动作远比云窈熟练，仿佛对这里的环境并不陌生。“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他声音低沉，“祭祀典礼不会持续太久，钱嬷嬷或秦若兰随时可能回来巡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画符，然后你立刻离开，此地绝不可久留。”
云窈见状，也压下心中疑问，立刻在另一侧翻找起来。有了“影”的协助，效率快了许多。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飞舞，两人默契地沉默着，只有翻动纸张和箱篓的细微声响。
“影”偶尔会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警惕性极高。云窈注意到他左边手臂的动作似乎有些微的不自然，联想到窗台上那点血渍，心中不由一紧。
突然，“影”的动作停住了。他从一个看似装裱画轴的长条形木盒底部，抽出了一个以油布包裹的、扁平的物件。他迅速解开油布，里面是一幅绘制在特殊皮质上的符咒，颜色暗红，图案诡异，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右下角还有一个模糊的、类似签押的印记。
“找到了。” “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更多的依旧是凝重。他将画符递给云窈，“收好，这是铁证。”
云窈接过那幅冰冷的皮质画符，手指拂过那暗红的痕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激动。就是这东西，夺走了母亲的性命，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她小心翼翼地将画符贴身藏好，仿佛藏起了一段血淋淋的过去。
“我们得走了。” “影”站起身，再次警惕地听了听门外，“我引开可能存在的视线，你按原路返回，务必小心。”
“等等！”云窈急忙低声道，“前辈，您手上的伤……”
“影”身形微顿，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淡淡回了句：“无碍，皮外伤。” 他顿了顿，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照顾好自己，墨老和……外面那位，都盼着你平安。”
外面那位……他指的是沈焕！云窈心中一动，他果然知道沈焕的存在，甚至知道他们的关系匪浅。
就在“影”准备推开门的瞬间，他忽然又停下，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小的、用蜜蜡封好的药丸，塞到云窈手中。“若遇紧急情况，体力不支或需提神，含服。沈护卫托我转交。”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云窈瞬间红了眼眶。
是沈焕！他即便自己身处驿馆险境，却仍记挂着她，甚至想办法将东西送到了“影”的手中！那枚薄荷脑，这颗药丸……点点滴滴，皆是无声的守护。
“快走！” “影”不再多言，轻轻推开门缝，确认外面甬道无人后，示意云窈先行。
云窈深深看了那模糊的轮廓一眼，将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前辈保重。”随即，她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甬道的阴影中，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快速返回。
她的怀中，揣着那幅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巫蛊画符，袖中，是沈焕辗转送来的药丸。真相的重量与情感的牵绊，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却也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必须成功出去，为了母亲，也为了那些在宫墙内外，为她负重前行的人。
云窈顺利回到了工坊，强作镇定地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仿佛只是离开了一会儿。然而，首到日落西山，司籍库内依旧平静，并未响起任何抓捕的喧嚣。
“影”成功引开了注意吗？他是否安全脱身了？
就在她稍微松了口气，准备随众人下值时，钱嬷嬷却沉着脸走了进来，目光如电，扫过工坊内的每一个人，最后，竟落在了云窈身上。
“云素，”钱嬷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方才祭祀典礼期间，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或是见到什么生面孔在库区附近走动？”
云窈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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