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天光从岩缝渗入，映亮这处狭小的洞穴。
空气潮湿冰冷，但比之前蚀魂黑潭那冻结灵魂的寒意好了太多。
苏清寒挣扎着爬起身，第一件事便是查看烬炎的状况。
他昏迷不醒，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唇边血迹未干，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为了施展那凤凰真火，他透支了太多。
苏清寒的心紧紧揪起。
她将自己同样湿透、冰冷的身躯靠近他，试图用体温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同时，她握住他冰冷的手，将自己体内刚刚恢复的一丝微薄灵力，毫不吝啬地渡了过去。
这灵力对于烬炎浩瀚如海却己干涸的妖力而言，如同杯水车薪。
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苏清寒一边维持着灵力的微弱输送，一边警惕地感知着西周。
这里似乎暂时安全，没有追兵的气息，也没有其他危险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中那只冰冷的手，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苏清寒立刻低头。
只见烬炎长长的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金色的瞳孔黯淡无光，充满了极致的疲惫，但意识是清醒的。
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苏清寒，感受到了掌心传来的微弱却持续的灵力波动。
也感受到了她紧靠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复杂，褪去了往日的暴戾与冰冷，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苏清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想松开手，却被他的手指轻轻反握了一下。
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别浪费力气。”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我死不了。”
苏清寒动作一顿，停止了灵力输送，但手依旧被他握着，没有抽回。
“这里……是哪里？”
她转移话题，环顾西周。
“沉渊的另一处支脉。”
烬炎闭上眼，感受了一下。
“暂时安全。”
简单的对话后，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奇异的沉默。
不再是囚禁者与囚徒，也不是单纯的合作者。
一种在生死边缘共同挣扎过后产生的、难以言喻的纽带，悄然连接着彼此。
他们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声。
在这与世隔绝的狭小空间里，这声音成了唯一的陪伴。
“为什么……”
苏清寒忽然轻声开口，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为什么最后要拉住我一起跳下来？”
“你明明可以自己尝试突围，或者……把我留在上面，吸引注意力。”
这是最理性的选择。
以他的能力，独自逃生，机会或许更大。
烬炎沉默了片刻，没有睁眼。
“你说过。”
他声音低沉。
“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还是这个理由。
但这一次，苏清寒却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这不再仅仅是利益权衡，更像是一种……默认的契约。
同生共死的契约。
她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因为失血和寒冷而显得异常苍白，却依旧有力。
“那缕琉璃火焰……”
她换了个话题。
“是凤凰血脉真正的力量吗？”
烬炎缓缓睁开眼，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晦暗。
“是本源。”
“但被业火污染太久，几乎湮灭。”
“这次……多谢你。”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异常清晰。
苏清寒微微一怔。
这是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类似感谢的话语。
她摇了摇头。
“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话音落下，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尴尬，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平静。
他们靠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分享着彼此微弱的体温，听着洞穴外隐约传来的、不知名地下暗河的流淌声。
追兵、阴谋、业火、诅咒……仿佛都被暂时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存，以及两个孤独灵魂在绝境中的相互依偎。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寒因为极度疲惫和虚弱，意识开始模糊。
她的头不自觉地轻轻靠在了烬炎的肩膀上。
烬炎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推开她。
他侧过头，看着女子苍白憔悴的睡颜，看着她即便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
金色的瞳孔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危机只是暂时解除，前路依旧漫长而凶险。
但至少在此刻。
在这黑暗的洞穴里，他们拥有了片刻的喘息。
如同暴风雨中，两只暂时收起翅膀、互相取暖的鸟儿。
共呼吸，同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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