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战流言，铁证破局
负责拉晚饭的年轻人带来的消息，像一股冰水泼进了热火朝天的石料场。原本因机械助力而高涨的士气，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疲惫、怀疑、还有对未知结果的恐惧，在部分新招募的村民脸上交织浮现。有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竖起耳朵；有人交头接耳，眼神闪烁。连破碎机的轰鸣声，似乎都掩盖不住那股悄然弥漫的不安。
“王虎那个王八蛋！就知道背后使绊子！”陈大壮气得一把将铁锹插进石料堆，胸膛剧烈起伏，“我这就回村，撕烂他的嘴！”
“对！找他去！干着活还要听这些闲话，憋屈！”几个脾气冲的年轻后生也跟着嚷嚷起来，现场顿时有些骚动。
“都站住！”陈宇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站在一盏明亮的汽灯下，脸上沾着灰土，汗水在额头犁出几道沟壑，但眼神却异常清亮，扫过躁动的人群。
“现在回去找他打架，除了浪费时间，落下个‘干活不行打架在行’的名声，还能得到什么？”陈宇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他说我们完不成，我们偏要完成！他说我们浪费钱，我们偏要挣到大钱！用事实抽他的脸，比用拳头更有力，更疼！”
他走到那堆在灯光下泛着青黑色光泽、己经积累了不少的碎石料前，用力拍了拍：“我们现在停下争吵，耽误的是自己的工钱，毁的是全村的机会！你们愿意为了几句屁话，就把到手的钱和村里的前途都扔了吗？”
“不愿意！”陈大壮梗着脖子吼道。
“谁他妈跟钱过不去！”有人附和。
按方计酬的激励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实实在在的利益比任何口号都更能凝聚人心。
陈宇目光转向那些面露犹疑的新人，语气放缓，但依旧有力：“各位叔伯大哥，我知道大家累，心里也打鼓。但请大家看看我们身后这两台机器！听听这动静！这是城里都没有多少的好东西，是张老板对我们青山村的信任！再看看我们己经弄出来的这些料子，哪一块不是结结实实、符合标准的？我们不是在瞎干，我们是在用脑子、用新法子干！”
他指着轰鸣的破碎机，指着井然有序的作业流程，指着负责记录、算盘打得噼啪响的陈有财：“我们干的每一分活，都有账目！花的每一分钱，都清清楚楚！流言怕什么？怕的是我们自己做不好！只要我们按时、按量、按质把任务完成了，把钱挣到手了，让村里人都看到好处了，到时候，流言自然会变成屁话！现在，都给我打起精神，该干嘛干嘛！我们的时间，比金子还贵，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在跟小人斗气上！”
一席话，有理有据，有鼓动有安抚，更有对现实利益的强调，瞬间将有些涣散的人心重新收拢起来。
“小宇说得对！干活！”
“让王虎那帮孙子眼红去吧！”
“为了工钱，拼了！”
骚动平息，众人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甚至比之前更加卖力，仿佛要将对流言的愤怒都发泄在眼前的石料上。
陈宇暗暗松了口气，但心情并未放松。他知道，流言的破坏力不容小觑，尤其是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刻。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他找到陈有财，低声交代：“有财叔，账目一定要清晰，每一笔支出，每个人的工作量，都要记得明明白白，随时可以查。另外，你抽空回村一趟，悄悄找几个相熟、嘴稳的人，把咱们这里真实的情况，比如机器来了，干得热火朝天，工钱怎么算等等，散布出去。要用事实，对冲流言。”
陈有财立刻领会：“我明白！我这就去办！保证让村里人都知道咱们是在干正事，赚实在钱！”
处理完内部的波动，陈宇又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生产协调中。他根据两台破碎机的效率和人力情况，不断微调班组分工和作业流程，确保开采、搬运、破碎、筛分（尽管破碎机首接出料，但仍需简单检查和剔除不合格品）、堆料几个环节无缝衔接，像一部逐渐磨合顺畅的机器。
夜深了，山风带着凉意。陈宇安排体力消耗大的班组轮流去临时搭建的草棚里休息，喝点热水，啃点干粮。他自己却几乎没有合眼，不断在工地上巡视，检查碎石质量，防止疲劳作业导致规格偏差；协调突然卡住的破碎机（技术员休息时，他硬是凭着观察和请教，摸清了一些简单故障的排除方法）；安抚因为极度疲惫而有些怨言的队员……
他的身影在灯下拉得很长，瘦削，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牢牢地钉在石料场的核心。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人最困顿的时候。连陈大壮这样铁打的汉子，眼里也布满了血丝，动作慢了下来。整个工地的效率肉眼可见地下降。
陈宇知道，必须再次提振士气。他爬到一堆较高的石料上，用力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的嗓子己经沙哑，但声音依旧穿透了机器的余音：
“大家再坚持一下！天快亮了！我们己经干完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照这个速度，我们一定能提前完成任务！”他挥舞着手臂，“等任务完成，我向福贵叔和张老板申请，除了该得的工钱，每人再加五块钱的奖金！我陈宇说到做到！”
“奖金？！”这两个字像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头上的疲惫阴云。
“小宇，你说真的？”
“真有奖金？”
“千真万确！”陈宇斩钉截铁，“只要我们按时保质完成任务！现在，让我们一鼓作气，赶在天亮前，再出一批料！”
“好！”
“为了奖金，拼了！”
巨大的激励让疲惫不堪的众人再次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工地上的气氛重新变得火热。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青山村的山峦时，石料场边上合格石料的堆积体积，己经达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程度。连夜奋战，成果斐然！
也就在这天蒙蒙亮的时候，村支书陈福贵带着几个村委干部，以及一些好奇的村民，来到了石料场。他们是被昨夜彻夜的轰鸣和灯火吸引来的，也想亲眼看看，陈宇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流言是真是假。
当众人看到那两台轰鸣的“铁怪物”，看到那堆积如小山、规格统一的碎石料，看到虽然疲惫却依旧在忙碌的众人，尤其是看到站在料堆顶上、满身灰土却眼神熠熠生辉的陈宇时，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了！
这哪里是瞎胡闹？这分明就是一个正规、高效的工地！
那流言，在如此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陈福贵激动得老脸通红，快步上前，仰头看着陈宇：“小宇！好！干得好啊！这下我看谁还敢说三道西！”
一些原本心存疑虑的村民，此刻也彻底信服，纷纷赞叹：
“我的天，一晚上干了这么多？”
“这机器可真厉害！”
“小宇这孩子，是真有本事啊！”
陈宇从料堆上跳下来，对陈福贵和众村民简单汇报了进度，并再次强调了按方计酬和奖金的事情，引得在场不少青壮年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加入进来。
流言，不攻自破。甚至开始反向传播，变成了对陈宇和石料小组的赞美与钦佩。
然而，陈宇还来不及享受这初战的胜利，一个新的、更加棘手的问题摆在了面前——运输队长赵老三愁眉苦脸地找到他：
“小宇，情况不太妙啊！按照这个出料速度，我们五辆拖拉机根本拉不完！而且从村里到镇上的那段黄土路，昨天后半夜下了点小雨，有点泛软，重车跑起来更慢，还容易陷车！照这样下去，就算我们日夜不停地拉，五天时间也悬啊！”
运输，这个从一开始就预料到的瓶颈，在生产效率大幅提升后，变得更加突出，甚至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刚刚破解了流言危机，更大的挑战接踵而至。陈宇望着那堆积的石料和满脸愁容的赵老三，眉头紧紧锁起。
山路难行，时间紧迫，运输的困局，该如何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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