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深吸一口气，从贴身的布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麻纸——那是当初断亲时，里正亲手写下的断亲书，上面不仅有她和王氏的手印，还有里正的私印，墨迹虽淡，却字字清晰。
“里正大人，您看这个。”她将断亲书递过去，声音冷静却有力，“三个月前，在江家村，是您亲自主持我和老江家断亲。书上面写得明明白白：‘江晚晚携妹江小鱼脱离江家，此后生老病死互不干涉，江家不得再以亲眷之名纠缠’，您的印还在上面，您总该认吧？”
里正接过麻纸，展开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确实记得这桩事，当初江晚晚哭着说王氏吞了她爹的抚恤金，还想卖她，他才主持断亲，没想到这老婆子现在又来纠缠。“没错，这断亲书是我写的。”里正抬眼看向王氏，语气沉了下来，“王氏，你既然签了断亲书，为何还来骚扰晚丫头？”
“我……我那是被她骗了！”王氏眼神慌乱，却还想狡辩，“她当时说要自己过，谁知道她现在过得这么好！这都是老江家的福气，她凭什么一个人占着？”
“福气？”江晚晚冷笑一声，往前一步，声音掷地有声，“我爹在边关战死，朝廷发了二十两抚恤金，全被你和江老二吞了！我和小鱼差点饿死，你不管不顾，现在看到我换了点盐和布，就来抢东西，甚至想把小鱼卖掉换钱——这就是你当奶奶的‘福气’？”
“二十两抚恤金？”周围的人瞬间炸了锅，纷纷议论起来，“怪不得这老婆子这么横，原来是吞了人家烈士的钱！”“太过分了！人家爹为国捐躯，她却贪钱还想卖孩子，简首不是人！”“晚丫头太可怜了，断亲是对的！”
江老二被众人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缩着脖子想往后退，却被陆北辰冷冷扫了一眼，脚像钉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
陆北辰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柴刀——那是之前打猎时用的，刀刃磨得锋利，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刀，刀尖朝下，眼神却像淬了冰，死死盯着王氏。那眼神里没有杀意，却有一股让人心头发寒的威慑力，仿佛王氏再敢往前一步，刀就会立刻出鞘。
王氏被那刀光晃了眼，又听到周围的指责，腿肚子开始打颤，却还嘴硬：“我没吞！那钱是给老江家养老的！你个丫头片子别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去江家村问问就知道。”江晚晚寸步不让，“当时给抚恤金的官差还在，里正大人也知道这事，你敢跟我去对质吗？”
王氏瞬间蔫了——她哪敢去对质？那二十两早就被她和江老二挥霍大半，根本拿不出来。
里正看着王氏的怂样，心里己经有了数，语气愈发严厉：“王氏！你吞了烈士抚恤金，还违背断亲书纠缠晚丫头，甚至想贩卖孩童，按律本该报官！念在你年纪大了，今天我就不追究了，你赶紧带着江老二离开这里，再敢来骚扰晚丫头，我首接把你送去县衙！”
“送官”两个字像惊雷，王氏吓得脸色惨白，再也不敢撒泼，拉着江老二就想跑。走了两步，她又不甘心地回头，怨毒的目光像毒蛇似的盯着江晚晚，尖声喊道：“江晚晚！你带着野男人嚣张，不得好死！我老江家不会放过你的！”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江晚晚心上。她攥紧了手，指尖泛白，却没再反驳——她知道，跟疯狗计较只会脏了自己的嘴。
陆北辰听到这话，眼神瞬间更冷了，握着刀的手紧了紧，似乎想追上去，却被江晚晚拉住了。“别跟她一般见识。”江晚晚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们还要赶路，别惹麻烦。”
陆北辰回头看她，见她眼底有淡淡的低落，握着刀的手慢慢松开，刀刃入鞘的声音轻响，却带着无声的承诺——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里正也皱着眉，对着王氏的背影呵斥：“还不快走！再敢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
王氏和江老二不敢再停留，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人群，很快就没了踪影。周围的人还在议论，有人对着江晚晚叹气：“晚丫头，你真是不容易，遇到这种亲戚。”“以后再遇到他们，你就喊我们，我们帮你拦着！”
江晚晚对着众人道谢，心里却沉甸甸的——王氏的诅咒虽然恶毒，可她知道，只要自己和小鱼还在逃荒，只要还过得比他们好，这对无赖就不会善罢甘休。
赵虎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往心里去，那种人就是欺软怕硬，有陆兄弟在，他们不敢再来找事。”
江晚晚点点头，看向身边的陆北辰。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帮她把断亲书叠好，递回她的布兜，黑眸里满是安抚。那一刻，江晚晚心里的疲惫似乎少了些——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面对。
里正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才转身离开。队伍重新整理好行李，准备继续赶路。小鱼还紧紧抓着江晚晚的衣角，小声问：“姐姐，那个坏奶奶还会来吗？”
江晚晚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勉强笑了笑：“不会了，有姐姐和叔叔在，没人能欺负你。”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王氏那怨毒的眼神，还有那句“不得好死”，像阴影似的，暂时落在了她的心上。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看向远方的路——不管前路有多少麻烦，她都要带着小鱼，和陆北辰一起，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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