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愣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林枫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林枫继续说下去，似乎没注意到她的错愕。
“至于工钱嘛，就按现在北京城里的行情算，一个月五块钱，怎么样？”
一个月五块！
秦淮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可不是小数目。
要知道，她自己在轧钢厂里，每天累死累活，一个月到手也才二十七块五毛钱。
现在只是下班后过来帮着收拾一下屋子，做一顿晚饭，就能拿到五块钱？
这活儿也太轻松了。
不对。
林枫看着她变幻的神色，又抛出一个更重的炸弹。
“不过那是对外的行情，我这儿不一样。”
“我给你开两倍，一个月十块钱。”
十块钱！
秦淮茹彻底懵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怎么可能？
她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枫仿佛看穿了她的顾虑，补充道。
“当然，对外你还是得说五块，不然院里人多嘴杂，对你对我都不好。”
“至于之前借你的那五块钱……”
他顿了顿。
“就当是你这个月的定金了，提前预支给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淮茹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
林枫这是在变着法子接济她。
哪里有保姆能拿到十块钱一个月的？
她心里很清楚，眼下这年月，就算是有钱人家请“奶妈”，一个月最多也就九块钱。
那还是得供着养着，奶水要足，要好。
至于普通的佣人，街坊里叫“娘姨”的，一个月能挣个五六块钱，就己经算是顶好的差事了。
林枫给的，是十块！
比奶妈还多一块！
十块钱，简首是想都不敢想的天价。
想到“奶妈”两个字，秦淮茹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红得能滴出血。
林枫家……也没有小孩啊。
他一个单身男人，请什么奶……
呸呸呸！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这份“兼职”的好处。
首先，钱多，这是最实在的。
有了这十块钱，家里的光景立马就能好过一大截。
棒梗、小当、槐花，他们就不用天天跟着自己啃窝窝头，说不定隔三差五还能见点荤腥。
其次，林枫平时也是要上班的，自己只需要过来做个晚饭，顺手收拾下屋子，活计并不重。
这可比去伺候那些瘫在床上的偏瘫老人轻松太多了。
唯一的……就是有点难为情。
给一个年轻力壮的单身男人当保姆，传出去，院里那些长舌妇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贾张氏那个老虔婆，怕是又要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守妇道了。
可……
秦淮茹的脑海里浮现出林枫今天提回来的那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有刚才吃进嘴里那满口流油的红烧肉。
这家……真阔绰啊！
自己要是给他做饭，是不是……是不是也能经常给家里带点剩饭剩菜回去？
哪怕是点肉汤，给孩子们拌饭吃，那也是好的啊！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所有的难为情，所有的顾虑，在一家人能吃饱饭的巨大诱惑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这简首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工作！
秦淮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尖都有些发白。
她做出了决定。
她抬起头，对上林枫的视线，重重地点了点头。
“……行。”
一个字，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林枫同志，我……我干。”
听到她答应，林枫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着秦淮茹。
“对了。”
“以后在家里，就别叫我林枫同志了。”
秦淮茹一怔。
“那……那叫什么？”
林枫的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叫同志太生分。”
“叫我林枫就好了。”
林枫。
秦淮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只是去掉了“同志”两个字，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听上去，亲近了许多。
也暧昧了许多。
她的心跳又开始不听使唤地加速，脸上刚刚褪去的热度再次涌了上来。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林枫的眼睛，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屋子里的气氛，因为这称呼的改变，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就在这片安静之中，院门外就传来了吸溜口水的声音，打破了所有的旖旎。
“哥，你闻着没？红烧肉！”
“废话，整个院子都飘着这味儿呢！”
话音刚落，两个脑袋就从门外探了进来。
正是二大爷家的两个活宝儿子，刘光天和刘光福。
两兄弟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桌上那碗油光锃亮，颤颤巍巍的红烧肉，喉结上下滚动，几乎要放出光来。
这个年代，五花肉可是稀罕物，寻常人家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荤腥。
林枫这碗的红烧肉，简首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引诱。
秦淮茹的脸颊瞬间有些发烫。
刚刚才定了名分，这就被人撞见了，还是在男人家里，桌上还摆着肉。
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被说成什么难听的样子。
林枫却安然地坐在那，仿佛没看到门口的两个人。
他慢条斯理地又夹起一块肉，放进自己碗里。
这副悠闲的姿态，让刘光天和刘光福更是急不可耐。
刘光天胆子大些，推了弟弟一把，自己先跨进了院门。
“哥，吃着呢？”
一句纯粹的废话。
“嗯。”
林枫从鼻子里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刘光福跟在后面，眼睛就没离开过那碗肉，他咽了口唾沫，憨声憨气地问：“哥，你这肉……真香啊。”
林枫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们俩一眼。
这两个家伙，跟院里大多数人一样，无利不起早。
“香吧？”
林枫淡淡一笑。
“香！太香了！”
刘光天和刘光福异口同声，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想吃吗？”
林枫又问。
这个问题，简首问到了两兄弟的心坎里。
“想！”
这次回答得更快，更响亮。
秦淮茹在一旁站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觉得林枫是在故意逗弄这俩人，但又觉得这场景有些滑稽。
林枫放下筷子，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开了口。
“想吃也简单。”
他指了指旁边的秦淮茹。
“来我家做保姆，天天都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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