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进去看看。”
肖业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就看看绝对不玩。”
他像一个被魔鬼蛊惑的信徒鬼使神差地抬起脚，走进了那家闪烁着五彩霓虹的游戏厅。
一股比录像厅还要浑浊一百倍的热浪瞬间将他包裹。
烟味。
汗味。
廉价香水的味道。
还有一种，金钱在空气中燃烧后留下的独特的充满了焦躁和狂热的味道。
游戏厅里人声鼎沸三教九流混杂其中。
有和他一样刚从工厂下班穿着油腻工服的年轻人。
有染着五颜六色头发，胳膊上纹着龙虎的社会小青年。
甚至，还有几个穿着暴露画着浓妆的“发廊妹”。
所有的人都像着了魔一样围着那些不断发出“嘿嘿哈哈”音效的游戏机疯狂地拍打着按钮，扭动着身体。
肖业对那些格斗游戏不感兴趣。
他的目光，穿过缭-乱的人群径首地落在了那个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最里面的角落。
老虎机。
那一排闪烁着光芒仿佛能吞噬人灵魂的魔鬼机器。
他缓缓地，走了过去。
他挤进人群，像一个冷漠的观察者，看着眼前这堪称疯狂的一幕。
每一台老虎机前，都坐着一个，或者站着好几个眼睛血红的赌徒。
他们的脸上挂着同样的，贪婪而又焦灼的表情。
他们把一枚枚一元硬币不断地塞进机器的投币口。
然后用一种近乎神经质的颤抖的手拍下那个决定他们命运的按钮。
“叮！叮！叮！”
机器屏幕上的水果图案开始飞速地旋转。
苹果。
橘子。
西瓜。
铃铛。
每一个图案都代表着不同的赔率。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些旋转的图案，嘴里念念有词。
“中！中！中啊！”
“来个西瓜！来个西瓜就行！”
大部分时候旋转停止，屏幕上的图案，杂乱无章。
“操！”
赌徒们发出一声懊恼的咒骂然后，毫不犹豫地掏出下一枚硬币塞了进去。
偶尔会有两个相同的图案连在一起。
机器会发出一阵单调的音乐然后“哗啦”几声，从下方，掉出三五个硬币。
这点小小的胜利不仅无法满足他们反而会像兴奋剂一样，刺激着他们投入更多的赌注。
肖业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台机器上。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显然己经输了不少钱。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眼神也变得越来越疯狂。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最后的三枚硬币。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把那三枚硬币一股脑地，全都塞了进去！
然后，他抬起手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带着一丝悲壮的姿态，狠狠地拍下了按钮！
“叮！叮！叮！”
图案再次飞速旋转！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第一个图案，停了下来。
是“BAR”！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小小的惊呼！
这是赔率最高的图案之一！
花衬衫的呼吸瞬间就变得粗重了起来！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第二个，还在旋转的图案！
来！
来啊！
第二个图案缓缓地停了下来。
还是“BAR”！
轰！！！
人群，彻底沸腾了！
“我操！双BAR！双BAR！”
“要出了！要出大奖了！”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像一群等待被投喂的鸭子看着那最后一个，决定命运的旋转的滚轮！
花衬衫的身体己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的嘴唇哆嗦着己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后一个滚轮越转越慢……
越转越慢……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它“咔哒”一声停住了！
是……
“BAR”！！！
三个“BAR”！
连成了一线！
整个游戏厅在经历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之后。
爆发出了一阵比之前那个“大满贯”还要疯狂一百倍的惊天动地的尖叫！
“中了！中了！真他妈中了！”
“三BAR！是三BAR啊！”
“我操！这得赔多少倍？！一百倍？两百倍？！”
紧接着！
机器发出了一阵急促、激昂、仿佛宣告着王者降临的胜利的凯歌！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硬币！
无穷无尽的硬币像决了堤的洪水像爆发的火山从那小小的出币口，疯狂地倾泻而出！！！
那声音清脆悦耳动听！
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花衬衫，彻底疯了！
他跪在地上，张开双臂任由那些冰冷的却又无比可爱的硬币冲刷着他的身体！
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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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个疯子一样在地上打着滚！
肖业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堪称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幕。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闪闪发光的硬币。
看着那个因为一瞬间的暴富而彻底癫狂的男人。
肖业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
他那颗，好不容易才被苏颜的担忧给浇熄了一点的狂热的心。
在这一刻被这数千枚硬币碰撞的声音给彻底地点燃并且引爆了！
他心痒难耐。
一种难以言喻的，抓心挠肝般的冲动在他的心里疯狂地叫嚣着！
去试试！
就试一下！
老李不是说我是“偏财”命吗？
说不定……
说不定我也可以！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他走到吧台。
吧台后面坐着一个无聊到打哈欠的染着黄毛的年轻人。
“老板换币。”肖业的声音，有点干涩。
“换多少？”黄毛眼皮都没抬。
肖业犹豫了一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十块钱的钞票放在了柜台上。
这是他今天买衣服、买生活用品后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零钱。
“先换十块的。”
“好嘞。”黄毛麻利地从抽屉里，数了十枚油腻腻的一元硬币扔给了他。
肖业攥着那十枚还带着别人手心温度的硬币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走到一排老虎机前。
他没有选择那台刚出了大奖的机器。
他选了一台，看起来最不起眼也没人玩的旧机器。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把一枚硬币塞了进去。
“咣当”一声。
机器的屏幕亮了起来。
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他抬起手。
那只曾经在流水线上焊过数万个焊点，稳如磐石的手。
此刻竟然，有些不听使唤。
他深吸一口气。
拍了下去！
“叮！叮！叮！”
图案开始飞速旋转。
肖业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旋转停止。
一个苹果。
一个橘子。
一个西瓜。
什么都没有。
肖业的心沉了一下。
他不信邪。
他又投了第二枚硬币。
还是什么都没有。
第三枚。
第西枚。
……
很快九枚硬币，都投了进去。
连个响声都没听到。
肖业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了。
他看着自己手里，那最后一枚孤零零的硬币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甘！
妈的！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把那最后一枚硬幣狠狠地塞进了投币口！
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拍下了按钮！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叮！叮！叮！”
滚轮再次疯狂旋转！
肖业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眼睛一眨不眨！
第一个图案停了下来。
是橘子。
第二个图案停了下来。
还是橘子！
肖业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了！
双橘子！
虽然不是什么大奖但起码，能回本了！
他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了那最后一个还在旋转的滚轮上！
来！
来啊！
给老子也来个橘子！
在肖业那充满了渴望的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注视下。
那最后一个滚轮仿佛听到了他的召唤。
它晃晃悠悠地越转越慢……
最终“咔哒”一声！
稳稳地停在了……
橘子上面！！！
三个橘子！
连成了一线！
下一秒！
机器发出了一阵急促而又欢快的音乐！
“哗啦啦啦啦啦——！！！”
硬币，如同瀑布般，从下方的出币口，倾泻而出！
肖业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看着面前那虽然不多但却无比可爱的一小堆硬币感觉自己的大脑都缺氧了！
他赢了！
他真的赢了！
他数了数，一共，二十八个！
十块钱的本瞬间就变成了二十八块！
虽然这点钱跟他卖磁带赚的根本没法比。
但这种不费吹灰之力仅仅靠着一次按键，就让财富翻倍的巨大的！
瞬间就击穿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感觉这才是最适合他“偏财”命格的生钱之道！
这比他妈卖磁-带来钱快多了！
也刺激多了！
阿强在梦里又翻了个身。
他梦到肖业带着他住进了大别墅开上了小轿车。
他咧开嘴傻笑着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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