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凝露”系列在苏浅月雷厉风行的运作下,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悄然开设了一家名为“锦瑟阁”的铺面。没有大肆宣扬,仅凭那别具匠心的设计、苏浅月精准投放的“品鉴雅集”邀请,以及那套闻所未闻的“会员制”与“限量发售”策略,竟在短短数日间,于上层贵女的圈子里悄然掀起了风潮。第一批成品几乎被预订一空,资金迅速回笼,利润远超预期。
沈清辞看着手中苏浅月送来的第一笔分红银票,厚厚一叠,几乎是她当初投入本金的两倍。
巨大的成功和丰厚的回报并未让她冲昏头脑,反而让她更加清醒。这仅仅是开始,想要拥有足以撼动宇文琰根基的力量,还需要更多的资本和更广的人脉。
然而,连日来,宇文琰似是因她那日的彻底拒绝而愈发不甘,竟寻了些由头,又往安远侯府递了几次帖子,或邀她品茶,或言及得了新奇玩意请她鉴赏。
沈清辞皆以身体不适或需陪伴家人为由,一一婉拒。这种虚伪的周旋让她心生厌烦,仿佛被一条毒蛇暗中窥伺,黏腻而危险。
她需要透口气,需要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算计与伪装。
这日,她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票,一个大胆而叛逆的念头涌上心头。她唤来碧珠,低声吩咐:“去给谢小姐和苏小姐递个信儿,问问她们,可想换个地方,体验一番不一样的夜色?”
华灯初上,京城最具风雅之名的青楼“醉月楼”前,迎来了三位身形略显单薄、面容清秀的“小公子”。正是乔装打扮的沈清辞、谢灵儿与苏浅月。
沈清辞穿着一身月白儒衫,用玉冠束发,略施脂粉掩去过于明丽的容貌,添了几分少年人的清俊。
谢灵儿则选了件宝蓝色长袍,兴奋得小脸通红,紧紧抓着沈清辞的衣袖,又是紧张又是好奇。
苏浅月扮相最是富贵,一身云锦暗纹紫袍,手持一柄泥金折扇,活脱脱一个江南来的纨绔小少爷,一双杏眼滴溜溜乱转,对什么都充满兴趣。
“清、清辞,我们真的……可以进去吗?”谢灵儿声音发颤,既怕被人认出,又压抑不住内心的刺激感。
“怕什么?”苏浅月“唰”地打开折扇,故作老成地扇了扇,“咱们现在是‘苏公子’、‘谢公子’和‘沈公子’,是来听曲赏月的雅客!”她可是出资包下了醉月楼视野最好、也最为清静的“望月阁”,底气十足。
沈清辞微微一笑,拍了拍谢灵儿的手:“放心,跟着我们。”
三人被龟公恭敬地引上三楼雅阁。阁内布置清雅,焚着淡淡的百合香,与楼下大堂的喧闹靡靡截然不同。透过珠帘,可以俯瞰楼中央那座精美的舞台。
此时,舞台上正有一女子在抚琴。她穿着一身素净的雪白纱衣,墨发如瀑,仅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挽住。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孤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月宫仙子。琴音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初时清越空灵,如幽涧寒泉,渐而转为幽怨缠绵,如泣如诉,竟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都牢牢吸引了过去。
就连原本还有些忐忑的谢灵儿和叽叽喳喳的苏浅月,也渐渐安静下来,沉浸在这绝妙的琴音之中。
“此女便是醉月楼的花魁,苏月裳。”引路的龟公低声介绍,语气带着恭敬,“才情绝世,只是性子清冷,等闲不轻易见客。”
沈清辞凝视着台上那抹孤影,心中暗赞。此女风华,确实当得起“花魁”之名,绝非寻常风尘女子可比。
一曲终了,满堂寂静,旋即爆发出热烈的喝彩与打赏声。然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哼!装什么清高!不过是个妓子罢了!本少爷今日出五百两,就要苏姑娘陪酒!”一个衣着华贵、面色倨傲的年轻公子哥儿,带着几个豪奴,摇摇晃晃地走向舞台,眼神淫邪地盯着苏月裳。
苏月裳抱着琴,站起身,面色依旧清冷,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与决绝。她微微屈膝,声音如同玉碎冰裂:“多谢公子厚爱,月裳今日只献艺,不陪酒。”
“不给面子?”那公子哥儿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抓苏月裳的手腕,“在这醉月楼,还没有本少爷请不动的人!”
眼看那咸猪手就要碰到苏月裳,苏浅月气得就要站起来骂人,却被沈清辞轻轻按住。
沈清辞站起身,隔着珠帘,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略显安静的大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这位公子,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苏姑娘既己言明只献艺,何必苦苦相逼?岂不是失了身份?”
那公子哥儿猛地回头,看到雅阁珠帘后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影,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管本少爷的闲事!”
沈清辞不慌不忙,示意苏浅月。苏浅月立刻会意,掏出两张面额更大的银票,递给候在一旁的龟公,扬声道:“我们家公子素来敬重苏姑娘的才情,这一千两,是赏给苏姑娘方才那曲《幽兰操》的,聊表敬意。至于陪酒之事,还是莫要再提,免得污了苏姑娘的清净,也扫了诸位雅兴。”
一千两!只为打赏一曲!这手笔顿时镇住了在场所有人。那找茬的公子哥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虽家世不错,但随手拿出一千两打赏一个妓子,也绝非易事。在众人或讥诮或看热闹的目光中,他终究是讪讪地骂了几句,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危机解除,苏月裳抱着琴,遥遥向着沈清辞她们所在的雅阁,深深一揖,清冷的眸中带着真挚的感激。
龟公很快将苏月裳引到了望月阁。近距离看,她更是美得惊心动魄,那份清冷的气质也愈发明显。
“月裳多谢几位公子出手解围。”她声音清越,礼仪周到。
“苏姑娘不必多礼。”沈清辞示意她坐下,微笑道,“路见不平罢了。何况,苏姑娘的琴音,确实当得起这份赏识。”
卸下了伪装,三位“公子”也恢复了女儿身。苏月裳见是三位年轻貌美的贵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并未流露出任何轻视或惊讶,反而落落大方地与她们交谈起来。
这一交谈,才发现苏月裳并非徒有虚表。她学识渊博,谈吐不凡,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乃至朝野轶事都有独到见解,偶尔几句点评,更是犀利通透,完全不似风尘中人。沈清辞心中暗惊,此女身份,绝不简单。
几人越聊越投机,从音律谈到诗词,又从市井趣闻谈到人生抱负。谢灵儿没了拘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苏浅月则对苏月裳身上的衣料首饰产生了浓厚兴趣,开始探讨起生意经;沈清辞则与苏月裳在对一些时事的看法上,颇有共鸣。
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在西人之间流淌。
“如此良辰,知己难得,岂能无酒?”苏浅月兴致高昂,立刻唤人上了醉月楼最好的梨花白。
醇香的酒液入喉,带着微醺的暖意。几杯下肚,连最拘谨的谢灵儿也放开了,拍着桌子笑道:“没想到逛青楼这么好玩!比在家里参加那些劳什子赏花宴、诗会有趣多了!”
苏浅月双颊绯红,挥舞着筷子:“就是!凭什么男子就能出来饮酒作乐,我们女子就得困在后宅那一亩三分地里?我们偏不!”
沈清辞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在这里,她不必伪装温婉,不必时刻提防算计,可以和志趣相投的朋友肆意谈笑,畅饮美酒,做着在这个时代看来惊世骇俗的事情。这种打破封建枷锁的自由感,让她沉醉。
苏月裳看着她们鲜活明媚的模样,清冷的眼底也染上了暖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她执起酒杯:“敬几位妹妹,敬这份难得的……自在。”
“敬自在!”西人举杯相碰,笑声清脆,回荡在雅阁之中,仿佛连窗外的月色,都变得更加皎洁动人。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在醉月楼另一间更为隐蔽的顶层雅室内,一场密谈正在进行。
宇文琰与一名身着黑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对坐,桌上摊着一张边境舆图。忽然,楼下传来一阵不同于寻常丝竹的、清越欢快的女子笑声,隐约夹杂着“敬自在”的祝酒词。
宇文琰眉头微蹙,走到窗边,透过特意设计的缝隙向下望去。目光恰好捕捉到望月阁珠帘被风吹起的一角,看到了那个穿着月白儒衫、玉冠束发的“少年”侧脸。
虽然做了伪装,但那熟悉的轮廓,那明媚中带着沉静的眉眼……
是沈清辞!
她竟然……女扮男装来了青楼?还与那苏月裳,以及另外两个看似也是女扮男装的女子,饮酒谈笑,那般畅快淋漓,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神采!
宇文琰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窗棂的手指猛地收紧。他一首以为沈清辞退婚后,要么是沉浸在悲伤中,要么是欲擒故纵,却万万没想到,她私下里竟是这般……大胆、叛逆,甚至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一面?
一种被欺骗、被无视的怒火,混合着一种更加强烈的、想要彻底掌控和征服的欲望,如同毒焰般在他心底灼灼燃烧起来。
他回到座位,脸色阴沉得可怕。
对面的黑袍男子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问道:“殿下,怎么了?”
宇文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却无法浇灭心头的火焰。他盯着舆图,眼神狠厉,声音如同淬了冰:
“没什么。只是发现,有些猎物,比想象中……更有趣,也更该死。”
夜色深沉,醉月楼内,笑声与阴谋,自在与野心,在这同一片月光下,交织出一幅光怪陆离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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