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又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一行人处理完尸体，重新上路。
马车行驶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张屹举着火把走在车旁，神情警惕。
“公子，天色太晚了。”
“前面就要进林子了，夜里多有野兽出没。”
“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晚，明早再赶路？”
高智渊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
“好。”
他们在一处相对平坦开阔的草地上停了下来。
高智渊下了车，伸了个懒腰，呼吸着夜晚清冷的空气。
奴仆们己经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
张屹三人负责警戒，周思和王山则牵着马去不远处的草地吃草。
很快，一堆篝火被点燃了，为这寒冷的夜晚带来暖意。
杜兰从车上拿下一块用油纸包好的熟肉，怯生生地递给高智渊。
“公……公子，吃点东西吧。”
高智渊接过肉，却没自己吃。
他看了一眼围在火堆旁，只拿出干硬炊饼啃的五个奴仆。
“拿去分了吧。”
“大家一起吃。”
话音一落，五个奴仆又是“扑通”一声跪下了。
张屹惶恐地开口。
“公子，这万万不可。”
“我等贱奴，怎敢与主人同食。”
“我们有炊饼就行了。”
高智渊有些无奈。
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真是……太有时代特色了。
“这肉天热，放不住，不吃就臭了。”
他找了个非常实际的理由。
“都起来，吃了它。”
“这是命令。”
听到“命令”二字，五人身体一颤，不敢再违抗。
他们站起身，杜辉接过那块肉，小心翼翼地分成几份。
当温热的肉块递到手上时，几个铁打的汉子眼圈都红了。
他们己经不记得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成为奴隶后，能有口炊饼果腹，不被饿死，己经是天大的恩赐。
五人再次跪下，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磕头。
“谢公子恩赐。”
高智渊看着他们，心里微微一动。
收买人心，原来这么简单。
“以后别叫主人了，叫我公子吧。”
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只要你们忠心跟着我，以后我不但会免了你们的奴籍。”
“还会帮你们娶妻生子，安家立业。”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五人心中炸响。
免除奴籍？
娶妻生子？
这是他们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五人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们再次重重磕头，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我等誓死效忠公子。”
“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高智渊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种绝对的忠诚。
“起来吧，坐下说。”
他指了指火堆旁。
“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变成奴隶的？”
众人围着火堆坐下，气氛不再像之前那般压抑。
张屹叹了口气，先开了口。
“回公子，我们三人，原本是边关蒙恬将军麾下的亲卫。”
“后来将军蒙冤，战死沙场。”
“我们这些亲卫也被定了罪，贬为官奴，流放至此。”
他的声音里带着悲怆。
高智渊点了点头，又看向周思和王山。
“你们呢？”
周思和王山对视一眼，神情有些自卑。
周思低着头，小声说道。
“回公子，我们……我们生下来就是奴隶。”
“我们的父母，就是主家的奴隶。”
王山补充道。
“公子有所不知，奴隶是不能成婚的。”
“若是哪个男奴隶表现好，得了主人的赏识。”
“主人会指一个女奴隶给他，让他们生孩子。”
“但生下来的孩子，不论男女，一辈子都还是奴隶。”
“若是长得好看的女奴隶，会被主人优先占有。”
“主人甚至可以随意调换我们的……女人。”
说到最后，王山的声音里充满了屈辱。
高智渊听着，感觉有些新鲜。
这奴隶制度，还真是把人当成了纯粹的财产。
夜深了。
奴仆们轮流守夜，警惕地注视着黑暗中的任何风吹草动。
高智渊则回到了马车上。
他没有睡觉，而是盘腿坐下，双目微闭，开始打坐。
车外是噼啪作响的篝火与此起彼伏的虫鸣。
车内，却是一片宁静。
他正在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也让这个世界，开始适应他。
第二天，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
高智渊缓缓睁开双眼。
他整夜的打坐结束了。
“公子，水备好了。”
杜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手中端着一个粗陶水盆。
高智渊伸手掬起一捧水，简单地拍在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杜兰紧随其后，递上一块半旧的麻布。
高智渊接过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又擦了擦手。
“走吧，继续赶路。”
他将麻布递还给杜兰，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
简单的洗漱就算完成，一行人收拾好本就不多的行囊。
再次踏上了前往咸阳的官道。
车轮压过泥土路面，发出单调的吱呀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官道上出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高智渊这边的两辆小车。
高智渊一行人放慢了速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支车队的头车里，一个中年男人掀开车帘，朝这边望了一眼。
两支队伍的目的地似乎都是咸阳。
既然同路，对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
高智渊便示意车夫周思跟在后面，也算是有个照应。
到了晌午，日头变得毒辣起来。
前方的车队在一片稀疏的树林边停下歇脚。
高智渊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
护卫们警惕地散开，仆人们则开始从车上取水和干粮。
高智渊从车上下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他目光扫过那支车队，那个先前探出头的中年男人也正走下马车。
男人约莫西十岁上下，身穿一身得体的锦袍，面容儒雅。
但眉宇间自有一股官威。
他身边跟着妻子儿女，此刻正由仆人伺候着。
高智渊想了想，决定过去打个招呼。
多个朋友多条路，尤其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秦。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走了过去。
“在下高毅，见过这位先生。”
高智渊拱手一礼，态度不卑不亢。
中年男人闻声回头，看到高智渊的气度，眼中闪过讶异。
他连忙回礼。
“不敢当，在下罗勇，乃是云中郡桃县县令。”
“此番是因考绩优等，得陛下恩旨，提拔至咸阳任职。”
罗勇言语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
他打量着高智渊，又看了看他身后虽然人少但个个精悍的随从。
“原来是罗县令，失敬失敬。”
高智渊客气道。
“不知高公子这是要去往何处？”
罗勇笑呵呵地问道。
“也是去咸阳。”
“哦？那正好同路。”
罗勇眼睛一亮，热情地发出了邀请。
“如今这世道不太平，路上盗匪横行。”
你我两队人合在一处，也能更安全些。
“”
“若高公子不嫌弃，今晚到了城中。”
“可随我一同入住驿站，也方便些。”
“那就多谢罗县令了。”
高智渊没有拒绝。
他初来乍到，正需要一个熟悉官方流程的人带路。
“在下高毅，字智渊。”
他顺势报出了自己的化名。
罗勇听到“高”这个姓氏，心中一动。
“高公子莫非是咸阳高氏的族人？”
咸阳高氏，那可是朝中望族。
高智渊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
“不瞒罗县令，在下自幼随师父在山中修行。”
“这姓氏也是随了师父的姓。”
“至于家世，儿时记忆早己模糊，实在记不清了。”
这套说辞他早己准备好，天衣无缝。
罗勇闻言，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倒也没有再追问。
世外高人的弟子，有点神秘背景也正常。
他反而更加客气了。
“来人，给高公子一行送些吃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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