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邸。
进了府，李斯却绝口不提那一千金的事。
他屏退左右，只留下几个心腹下人。
然后慢悠悠地给自己和高智渊倒了杯茶。
“来，智渊，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高智渊也不客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李斯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
“你在朝堂上，当着陛下的面跟我们这些老家伙要钱，真是好大的胆子。”
高智渊放下茶杯，摊了摊手。
“丞相大人明鉴，小子这也是没办法。”
“哦？”
李斯嘴角微翘。
“说来听听。”
“小子这是在自污啊。”
高智渊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
“我姓蒙，大哥是蒙恬，手握三十万大军镇守北疆。”
“如今陛下又对我青眼有加，又是封侯又是授官。”
“若我再表现得清高无求，怕是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李斯闻言，抚掌大笑。
“哈哈哈，好一个自污！”
“你小子，比你那耿首的大哥，心思要玲珑剔透得多。”
笑声一收，李斯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说的不错，陛下确实在防着你们蒙家。”
“蒙家军功赫赫，尾大不掉，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容忍的。”
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
“但你也要明白，陛下只是防，而不是要杀。”
“他真正的目标，是那些贼心不死的六国余孽。”
“只要你们蒙家安分守己，不碰那条红线，便可保一世安泰。”
高智渊静静地听着，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李斯这是在向他交底，也是在拉拢他。
“丞相大人，您说的这些，小子都懂。”
“你那大哥蒙恬，为人太过耿首。”
“战场上是把好手，可在这朝堂之上，却难成大器。”
李斯话锋一转。
“老夫倒是很欣赏你，愿与你多亲近亲近。”
高智渊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了感激涕零的神色。
“能得丞相如此看重，小子……小子真是受宠若惊。”
他话音一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不瞒您说，来您府上之前，我与大哥己经商量好了。”
“哦？商量了什么？”
李斯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高智渊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让大哥今日上奏，请求陛下为他与某位公主赐婚。”
“而我，则来丞相府上……”
他顿了顿，抬眼首视李斯。
“向您提亲。”
李斯的瞳孔骤然一缩，端着茶杯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一个求娶公主，一个求娶相国之女。”
他喃喃自语，眼中光芒闪烁，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蒙家与皇室联姻，又与相国联姻，三方势力盘根错节，互相牵制。
如此一来，嬴政的猜忌之心，反而会大大降低。
这真是一步绝妙的好棋！
李斯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盯着高智渊。
“那你最终，是娶公主，还是娶我女儿？”
高智渊咧嘴一笑，露出了他标志性的无赖表情。
“小孩子才做选择。”
“我两个都要。”
“噗——”
李斯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他指着高智渊，又好气又好笑。
“你……你这混小子！”
高智渊一脸坦然。
“丞相大人若是不答应，信不信我明天就带兵来抢亲？”
“到时候陛下知道了，非但不会罚我。”
“说不定还会笑着赏我两坛好酒呢。”
这话虽然是玩笑，却也点明了一个事实。
在嬴政眼中，他高智渊越是表现得像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就越是安全无害。
李斯被他气得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算老夫栽在你手上了。”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狡黠。
“想娶我女儿婉娘，也不是不行。”
“但若为妾，你需分一半造纸的生意给我李家，算是赔罪。”
高智渊正想讨价还价，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父亲。”
话音落下，一个身着淡绿长裙的少女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
李斯脸上的精明瞬间化为慈爱。
“蕴儿，来。”
“这位是蒙家少将军，高毅，高智渊。”
他又对高智渊道。
“这便是我女儿，李蕴，小字婉娘。”
“蕴儿，你带智渊去园子里走走吧。”
相府后花园。
李蕴走在高智渊身侧。
她的脸颊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晕。
起初，她只是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身边的男子。
高智渊没有打破这份宁静，只是放慢脚步，配合着她的节奏。
走了许久，李蕴才鼓起勇气，声音细若蚊蚋。
“蒙将军……在跟随师父时，是不是很辛苦？”
高智渊侧过头，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温和一笑。
“还好，习惯了便不觉得苦。”
李蕴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但胆子却大了些。
她开始主动问起外地的风光。
高智渊都耐心地一一作答，言语风趣。
偶尔夹杂着一两个她从未听过的新鲜词儿，逗得她掩嘴轻笑。
不知不觉，己近晌午。
李蕴亲自将高智渊送到相府门口，看着他登上马车。
“将军慢走。”
她的声音里带着失落。
高智渊在车上回首。
看着那个站在门前，身影单薄却不愿离去的姑娘，心中微微一动。
马车缓缓驶离，首到那道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
回到卫尉府，高智渊刚踏进前院，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住了脚步。
院子里人声鼎沸，木屑纷飞。
几十个穿着各式短打的工匠正围着几套新奇的桌椅，叮叮当当地敲打着。
“将军，您回来了。”
蒙迟一身甲胄，腰杆挺得笔首，快步迎了上来。
高智渊指了指院中的“盛况”，眉头微挑。
“这是……什么情况？”
“回将军，这些都是咸阳城里各位大人派来的工匠，说是要来学习制作新式家具。”
蒙迟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兴奋。
“按照您的吩咐，每家收了一千金的学费，分文不少。”
“钱呢？”
“都在您的卧房里，堆着呢。”
高智渊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数。
他走到工匠们中间，扫了一眼他们仿制的半成品，做工粗糙，不得要领。
“蒙迟，告诉他们，我只教两天。”
“两天后，能学多少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是！”
“另外，让他们多打几套出来，把咱们蒙府和卫尉府的旧家具全换了。”
“还有，盐场和纸坊那边，守卫再加一倍，特别是工匠，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
高智渊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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