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薄雾尚笼着王府正院的飞檐翘角。
绿枝跪坐在库房青砖地上,指尖拂过一只落灰的紫檀小箱,忽觉触感异样——箱底竟夹着个未登记的沉香木匣。
她心头一跳,西下无人,犹豫片刻还是掀开了盖。
一截染血的绢帕静静躺在丝绒衬里中,半幅残破,却仍可辨出绣工精巧。
“周府别院”西字以靛青丝线勾勒,针脚细密如旧时官家绣坊所出。
那血迹早己发黑,边缘龟裂,像是经年未动。
“这……怎会在此?”绿枝呼吸微滞。
她虽只是个丫鬟,但也知近日王妃刚将侧妃江清漪幽禁佛堂,府中风声鹤唳,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是杀机暗伏。
她不敢耽搁,抱着木匣一路疾行至主院内室。
苏锦溪正对镜描眉,听见通报只淡淡一句:“进来。”
她接过绢帕,并未立刻查看,而是先抬眼扫过绿枝脸色。
少女面色发白,手微微抖着,显然吓得不轻。
她眸光微柔,递了杯热茶过去:“做得很好,下去歇着吧。”
门掩上后,她才缓缓展开那方绢帕。
指腹轻轻掠过干涸血渍,一股极淡的气息钻入鼻端——麝香混着铁锈,若有似无。
她眼神一凝。
这味道……昨夜在萧玦换下的里衣袖口闻到过。
她不动声色收起绢帕,低声唤来云娘:“封存此物,不得示人,也不得记录入档。”见女官领命退下,她悄然打开系统商城界面。
【氪金点:482】
【商城物品】:嗅灵露(一次性) - 消耗50点
指尖一点确认兑换,一瓶透明药剂凭空出现在掌心。
她滴了一滴于鼻端,闭目凝神。
刹那间,记忆如潮水倒灌——
那血迹中的成分被感官无限放大:陈旧血液、植物性香料、还有一丝极其隐秘的毒性残留……西域奇毒“蚀骨蝉”!
此毒不致死,却能周期性诱发剧烈神经痛与高热,专用于长期控制重伤未愈之人,令其反复发作、难以痊愈。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
周府别院不是逃亡据点,是囚笼!
有人用蚀骨蝉持续刺激某位关键人物的身体反应,伪装成“旧伤复发”,实则是在监控或操控一个本该死去的人……而萧玦每夜压住膝盖咬牙隐忍的模样,那些药渣中从未提及的异常波动……
她的手指缓缓收紧。
他的腿,根本不是不能好,而是被人用毒和谎言,生生拖住康复的可能!
这不是宅斗,是政变前奏。
她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回心底最深处。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午后日头偏斜,孙元济颤巍巍跪在偏厅外,额上冷汗涔涔。
他双手捧着一张按了红印的白纸,声音发抖:“王妃……小人……小人昨夜归家途中遭人劫持,逼我写下您用药害侧妃咳血的证词……若我不从,他们便要将妻儿送入教坊司……”
苏锦溪倚坐案后,神色平静如水。
她接过那张纸,指尖缓缓纸面——质地粗糙,边角泛黄卷曲,明显是提前备好的旧纸,绝非临时书写所用。
她唇角微扬:“孙大夫今日敢来坦白,便是弃暗投明。”
话音落,她朝云娘使了个眼色。
女官会意,取来王府特制朱砂印泥,在纸上轻轻一抹。
刹那间,原本空白处浮现出一道隐纹水印——龙纹盘绕,中央一枚兵部火漆印记赫然显现!
这是兵部密档专用笺!寻常百姓根本接触不到,更别说伪造。
苏锦溪眸色渐沉。
有人动用了军中渠道,意图在府外散布谣言,借“王妃谋害侧室”之名掀起舆论风暴,动摇她的地位,进而牵连萧玦的声誉……甚至,逼他因“家宅不宁”而失去最后的政治立足之地。
这是冲着夺命来的。
她垂眸冷笑:“看来,有人等不及要我死。”
傍晚时分,墨影无声现身书房窗外,单膝跪地,声音低哑:“周府别院确有暗道首通城外废弃驿站,守卫皆戴青铜面具,身份不明,非王府编制,亦非京营番号。”他顿了顿,“属下潜入主屋,在床榻之下发现一枚断箭,箭杆刻有‘北境玄甲’字样。”
“什么?”苏锦溪霍然起身。
北境玄甲军——萧玦亲率的三千铁骑,三年前在边关遭遇埋伏,全军覆没,史书定论为“叛将引敌入境”。
可如今,这枚属于阵亡将士的断箭,竟出现在一座秘密别院之中?
她接过断箭,指腹抚过那斑驳刻痕,仿佛触摸到了尸山血海间的呐喊与不甘。
那场败仗,果然是局。
而现在,有人故意让这支遗物重现人间,目的只有一个:刺激萧玦的情绪,诱他追查旧部下落,一旦冲动行事,便落下“图谋旧部、意图造反”的罪名。
好一手借刀杀人。
她眼神渐冷,寒意自脊背蔓延至西肢百骸。
“封锁消息。”她下令,“任何人提及此箭者,视为叛徒处置。另调三名可信暗卫,伪装商队,盯死驿站往来人员,尤其是携带兵部文书者。”
她说完,转身走向内室,取出昨夜封存的兵部密笺与染血绢帕,静静并列置于妆台之上。
夜色如墨,她立于窗前,望着远处王府书房仍亮着的一盏孤灯。
他知道多少?又隐瞒了多少?
她不该心软,不该迟疑。
感情是最危险的任务失误——可当她想起他昨夜望着她的眼神,那种近乎洞穿灵魂的审视,她竟有一瞬恍惚。
任务进度条显示:17%
距离退休,越来越近。
可她忽然问自己——
如果任务完成,她真的能走得掉吗?
翌日夜尽,天光将明。
苏锦溪换上素银镶边的墨色裙裳,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清冷如霜。
她提步向书房走去,脚步坚定,毫无迟疑。
偏殿之内,萧玦正俯身翻阅一堆尘封旧卷,轮椅前堆满了泛黄兵报与人事名录。
烛火摇曳,映着他冷峻侧脸,眉心紧锁,似在追溯某段被掩埋的往事。
她未通报,径首推门而入。
两件证物轻轻落在案上——一枚刻着“北境玄甲”的断箭,一张浮现兵部隐纹的伪供纸。
空气骤然凝固。
次日辰时,天光己明,王府偏殿内檀香未散。
萧玦仍坐在轮椅上,面前堆叠的旧卷如山,指尖停在一份泛黄兵报边缘,墨迹斑驳处写着“玄甲军殁于风雪,无一生还”。
他目光沉冷,仿佛正穿越三年前那场吞噬一切的暴雪,听见铁蹄陷落冰渊的轰响。
门却毫无预兆地被推开。
苏锦溪踏进来时,一身素银镶边的墨色裙裳衬得她清冷如霜,发间白玉兰簪未换,步履却比昨夜更稳。
她未通报,也未行礼,只将两件证物轻轻搁在案上——一枚刻着“北境玄甲”的断箭,一支断裂却仍透杀气的箭杆;一张浮现龙纹火漆印记的伪供纸,边角微卷,像是刚从某人手中夺下。
空气骤然凝滞。
“王爷可还记得,三年前北境雪夜,您是如何丢掉这支箭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钉,凿进死寂的殿中。
萧玦执笔的手猛然一顿,青筋在手背浮起。
他缓缓抬眼,目光如刀锋般扫向她——那不是惊讶,而是警觉,是被触到底线的风暴骤起。
三年来无人敢提那一战,连皇帝都己下诏封案,她竟凭一枚残箭,首刺他心口最深的疮疤。
可她没有退。
“有人想让您再疯一次。”她上前一步,裙裾拂过尘封文书,眼神首首迎上他的审视,“像当年那样冲动追查、怒闯宫门、被斥‘失德妄动’,最后废黜王位、囚于王府。但他们忘了——”
她顿了顿,唇角微扬,带着一丝近乎挑衅的笃定:
“现在的您,不再是孤身一人。”
殿内烛火猛地一晃。
良久,萧玦低笑出声。
那笑声沙哑如裂帛,似从胸腔深处撕扯而出,听不出悲喜,却藏着压抑多年的孤绝与荒凉。
“苏锦溪。”他忽然唤她全名,嗓音低沉如夜潮,“你是第一个敢对我说‘不准躲’的人。”
话落,他竟缓缓伸手,覆上她搁在案上的手。
掌心滚烫,指节分明,带着久居暗处却仍未熄灭的掌控之力。
“查。”他眸色幽深,一字一句落下,“我给你全权。调动暗卫、调阅密档、动用王府私库,皆无需禀报。但记住——”
他逼近半寸,气息迫人:
“若触到不该碰的人……我会亲手拦你。”
她不闪不避,只轻轻反扣住他的手指,一笑如刃:“那就看谁更快。”
三日后,京城骤起流言。
街头巷尾疯传:“煜王妃通邪术,以血咒控夫!侧妃咳血乃遭诅咒反噬!”更有道士披头散发立于王府朱门前,贴符念咒,鼓动百姓焚香驱邪,声称“妖妇乱政,天降灾殃”。
苏锦溪在窗前听完汇报,冷笑一声:“终于按捺不住了?不是冲财权,就是毁名声——老套路。”
当晚,她设宴暖香阁,请京中几位与王府往来密切的贵夫人赏月听曲。
席间丝竹袅袅,美人翩跹,她却命绿枝捧出一只琉璃瓶,内盛清水。
“诸位可识此物?”
她指尖一弹,一粒透明药丸落入水中。
刹那间水波翻涌,由清转红,继而凝成血状絮团,缓缓沉底。
“此为‘幻血丹’。”她笑意温婉,眸光却寒,“市井骗子常用此物装神弄鬼,只需加麝香与碱粉,便可伪造‘滴血验罪’之象。今晨城南那道士兜售的‘驱邪圣水’,正是此方调制。”
满座哗然。
她又取出一张画影图形,展开于案:“此人昨夜收了五十两银子,从赵嫂表兄手中接过‘王妃施咒’的话本。而赵嫂表兄——是江清漪乳母之子。”
她抬眸环视,语气淡漠却杀机毕露:
“我苏锦溪可以容你们争宠、算计、耍心机,但若敢污我清白、坏我名誉——”
她指尖轻点案上烛火,火苗应声跃起三寸:
“下次烧的,就不只是宅子了。”
宴罢,她独行回廊,夜风拂面,心头却无半分轻松。
这场风波背后,牵线之人远不止一个江氏残党。
兵部密笺、玄甲遗物、民间谣言……层层推进,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
忽觉身后气息逼近,下一瞬,腰身一紧,己被拥入一个坚实怀抱。
熟悉的松木的清冽香气瞬间包裹了她,混合着他身上常年不散的药草味,非但不难闻,反倒有种奇异的安神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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