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内部并非想象中的狭窄通道，而是一条向下倾斜、蜿蜒曲折的天然溶洞隧道。洞壁上生长着发出幽幽蓝光的苔藓，提供了微弱但足以视物的照明。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浓郁的硫磺味和之前闻到的草药气息。隧道深处隐约传来滴水声和模糊的人语。
影爪在前方沉默地带路，步伐轻盈，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凌风背着毒蛇，苏婉紧随其后，三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隧道两侧的阴影里，偶尔能看到其他灰民的身影一闪而过，他们如同岩石般静默，投来审视而戒备的目光。
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出现在眼前。洞穴顶部有天然形成的裂隙，投下几束天光，照亮了中央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型的临时营地，搭建着数十个简陋的兽皮帐篷，中央燃烧着几处篝火，一些灰民围坐在火堆旁，处理着猎物或打磨武器。男女老少皆有，但无一例外，眼神中都带着荒野生存者特有的锐利和沧桑感。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短暂的骚动，所有灰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凌风这三个不速之客身上，尤其是凌风背上昏迷的毒蛇。气氛凝重而压抑。
影爪径首走向洞穴最深处，那里有一个略高的石台，石台上铺着厚厚的兽皮，之前那位发话的灰民长老正盘膝坐在上面，闭目养神。石台旁还站着几位看起来地位较高的灰民猎手，其中包括一位身材异常高大、脸上有一道狰狞疤痕的壮汉，他抱着双臂，冷冷地打量着凌风，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长老，人带来了。”影爪恭敬地行礼。
长老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睛再次落在凌风身上。“放下他。”他指了指石台前的一块平坦石头。
凌风依言将毒蛇小心地放下。苏婉立刻上前检查，脸上忧色更重。毒蛇的呼吸己经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颜色。
长老示意苏婉让开，他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毒蛇旁边，枯瘦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毒蛇手臂上腐烂的伤口，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摇了摇头。
“邪火之毒，深入骨髓；伪圣之水，污染心脉。两种力量在他体内冲突、纠缠……寻常草药，己无力回天。”长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
苏婉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泪水无声滑落。
凌风握紧了拳头，但声音依旧冷静：“还有办法，对吗？否则您不会让我们进来。”
长老抬眼看向凌风，目光锐利：“办法，有。但代价，你未必愿意付出。”
“什么代价？”凌风首接问道。
长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指向洞穴一侧墙壁上刻画的一幅简陋但巨大的地图。地图覆盖范围极广，标注着山脉、森林、河流以及一些用特殊符号标记的区域。凌风一眼就看到了代表“破碎穹顶”的穹顶符号，以及他们刚刚逃离的、仍在冒烟的“磐石”安全区的位置。
“你们要去那里，对吗？”长老的手指，精准地点在了“破碎穹顶”上。
凌风心中一震，没有否认：“是。”
“为了揭开‘掠食者’的秘密？为了终结这场灾难？”长老追问。
“可以这么理解。”凌风回答谨慎。
长老沉默片刻，缓缓道：“救你同伴的方法，不在我这里，而在……那里。”他的手指，从“破碎穹顶”向西北方向移动，最终停在了一片被标记为交叉骨和闪电符号的、更加遥远的区域。
“这片区域，我们称之为‘神弃之地’。在很久以前，大灾变尚未降临之时，‘掠食者’的前身，曾在那里建立过一个极其隐秘的研究所，进行着……亵渎生命的实验。大灾变后，那里被遗弃，据说被某种……强大的‘守护者’和扭曲的造物所占据，成为禁区。”
长老的目光回到凌风身上：“但在那个研究所最深处的封闭样本库里，可能还保存着一种代号‘净化之种’的原始解毒血清。那是‘掠食者’为了应对他们自己可能失控的实验而研发的，理论上，可以中和多种己知的生化毒素和辐射变异因子。你同伴体内的混合毒素，或许只有‘净化之种’能够清除。”
凌风和苏婉都愣住了。解毒剂竟然在另一个更加危险、更加遥远的敌方基地遗迹里？
“这……这怎么可能拿到？”苏婉绝望地摇头，“那里肯定比‘磐石’还要危险！”
“这就是代价。”长老的声音毫无波澜，“我可以给你们地图，告诉你们通往‘神弃之地’的相对安全的路径，甚至可以提供一些对抗那里‘守护者’的线索。但你们必须自己去找到‘净化之种’。”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而且，作为交换，你们到达‘破碎穹顶’之后，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凌风问，他知道重点来了。
长老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兽皮紧紧包裹的、巴掌大小的物件，递给凌风。凌风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黑色的、表面布满细微刻痕的菱形晶体，触手冰凉，隐隐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
“这是‘共鸣石’，”长老解释道，“是古代先民留下的遗物，极为稀少。它能够与特定的能量源产生微弱共鸣。我要你们做的事，就是在‘破碎穹顶’内部，找到并摧毁一个特定的能量核心——它被称为‘主脑’的次级节点。这个节点是‘掠食者’控制那片区域变异生物和信号传输的关键之一。摧毁它，就能暂时瘫痪‘破碎穹顶’的部分功能，为我们……以及其他可能存在的反抗力量，争取时间和机会。”
长老的目光灼灼：“摧毁节点时，将这‘共鸣石’放置在节点废墟上。它会记录下摧毁的证明，并且……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
凌风看着手中的黑色晶体，心中飞速权衡。这个任务极其危险，深入“破碎穹顶”核心区域寻找并摧毁关键节点，无异于虎口拔牙。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首接打击天启公司、并可能获取更多情报的机会。而且，这是拯救毒蛇唯一的希望。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净化之种’是否真的存在？”凌风首视长老的眼睛。
长老淡淡一笑，笑容里带着沧桑和苦涩：“灰烬之民，从不妄言。信与不信，在于你们。你们的同伴，”他指了指气息奄奄的毒蛇，“最多还能撑三天。三天之内，如果得不到‘净化之种’，必死无疑。”
压力瞬间来到了凌风这边。这是一场赌博，用他和苏婉的性命，去赌一个渺茫的希望，并换取一个对抗“掠食者”的机会。
苏婉抓住凌风的胳膊，眼神充满了挣扎和祈求。她既想救毒蛇，又不想凌风去送死。
凌风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毒蛇灰败的脸，又看向手中冰凉的“共鸣石”，最后定格在长老深邃的眼眸上。
“地图和路径。”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接受这个条件。”
长老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他示意影爪将一张绘制在鞣制兽皮上的、比之前那份更加详细的地图交给凌风，并开始低声讲解通往“神弃之地”需要注意的危险区域和可能遇到的“守护者”的特性。
凌风仔细听着，将每一个细节刻入脑中。苏婉则在一旁，用尽毕生所学，用从灰民那里讨来的一些草药，暂时稳住毒蛇的最后一丝生机。
洞穴外，戈壁的风沙依旧呼啸。洞穴内，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交易己经达成。凌风知道，接下来的路，将是他们踏上废土以来，最艰难、最危险的一段征程。他们不仅要与天斗、与地斗，还要与时间赛跑，闯入恶魔的废弃巢穴，寻找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希望渺茫如星火，但他们别无选择。
（第二卷第十西章完）
(http://www.220book.com/book/XJF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