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起，散落的货物被小心收拢。少年狗蛋蹲在药农身边，将止血的草药捣成泥，敷在受伤士兵的胳膊上，动作虽稚嫩却格外认真。李阿婆则领着几个妇人，从河西堡端来热气腾腾的米粥，分给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军民。
赵烈站在土坡上，看着眼前这幅军民同心的景象，腰间的长剑尚未归鞘，剑身上的血迹己被晚风渐渐吹干。秦风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本簿册，神色凝重又带着几分欣慰：“将军，伤亡清点好了。士兵牺牲十七人，重伤九人；流民中有三人遇害，五人轻伤。损坏的帐篷和货物己登记在册，军营的储备足够赔付。”
“牺牲的将士，按照军规厚恤，家眷纳入士屯，由堡里统一照料衣食。”赵烈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受伤的军民，让医官全力医治，药费全由军营承担。那些遇害的流民，要妥善安葬，他们的家人后续由河西堡安排农具和种子，不能让他们无依无靠。”
秦风一一记下，刚要转身，就见李都尉带着两名亲卫策马而来，马鞍上绑着密封的信筒。“将军，消息己经送出，用的是东宫加急驿马，不出三日必到京城。”李都尉翻身下马，语气急切，“王怀安和蛮族首领都押在营中，要不要连夜审讯，看看还能挖出什么？”
“不必急在一时。”赵烈摇头，目光扫过营地方向，“先看京城那边的动静。萧景渊殿下拿到兀良哈部落的消息，定会对礼部侍郎动手。我们只需看好这两个犯人，守住北疆，便是对他最好的支持。”
话音刚落，张老三扛着修好的长矛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流民汉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农具或捡来的兵器：“将军，我们几个商量好了，今晚轮流守夜！蛮族要是再敢来，我们跟他们拼了！”
赵烈望着他们黝黑脸上的坚定，心中暖意涌动。他抬手按住张老三的肩膀，沉声道：“有军营的兄弟守着就好，你们连日忙碌，该好好歇息。明日互市重新开张，还要靠你们带着货物换物资呢。”
“互市还开？”有人忍不住问，眼里带着后怕。
“开！必须开！”赵烈提高声音，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蛮族的阴谋破了，咱们更要让他们看看，大靖的军民不怕事，北疆的安稳谁也毁不了！”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原本残留的惊惧被斗志取代。李阿婆笑着喊道：“那我明天把新织的羊毛毯多拿两条，换点棉花给孩子们做棉袄！”狗蛋也举着竹篓欢呼：“我去采更多草药，能换糖吃！”
夜色渐浓，军营的篝火次第燃起。王怀安和蛮族首领被分开关押，帐篷外守着两名精锐士兵。王怀安蜷缩在角落，听着远处传来的军民说笑，想起白日的溃败，指甲深深抠进掌心。他知道，辽东的兀良哈部落若是得知这边失利，未必会按原计划出兵，而礼部侍郎没了北疆的由头，想扳倒赵烈更是无从谈起。
另一边，蛮族首领望着帐篷顶的破洞，满脸悔恨。他本是想借着礼部侍郎的支持，吞并周边小部落，却没想到落得被俘的下场，部落的骑兵折损大半，往后在草原上怕是再无立足之地。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轻响。蛮族首领猛地抬头，就见帐篷帘被掀开一条缝，一支沾着迷烟的箭杆伸了进来。他刚想呼喊，就被浓烈的烟雾呛得头晕目眩，片刻后便失去了知觉。
守在帐篷外的士兵很快察觉不对，冲进去时，只看到倒在地上的蛮族首领，帐篷后己没了人影。士兵立刻吹响警哨，营中顿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赵烈和秦风赶到时，李都尉正蹲在帐篷后的泥土里查看痕迹：“将军，是高手作案，只留下几个浅脚印，看方向是往草原逃了。”
“是礼部侍郎的人？”秦风皱眉。
“十有八九。”赵烈眼神冷厉，“他们救不走王怀安，就想灭口蛮族首领，断了咱们指证礼部侍郎的线索。传我命令，让周副将带一队骑兵追，务必把人截回来！”
周副将领命而去，骑兵的马蹄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赵烈走到王怀安的帐篷外，隔着帘子冷声道：“你的同伙救走了蛮族首领，却没带你走，看来在他们眼里，你早就成了弃子。”
帐篷内一片死寂，许久才传来王怀安绝望的呜咽声。
次日清晨，周副将带着骑兵返回，虽没能追回蛮族首领，却带回了一具黑衣人的尸体，腰间挂着一枚刻着“礼部司务”的腰牌。赵烈看着腰牌，眸色深沉：“这倒是送上门的证据。”
此时的互市场地己恢复了热闹，商贩们重新摆出货物，蛮族的友好部落也闻讯赶来，带来了更多皮毛和战马。张老三正用镰刀换了两大袋盐巴，笑得合不拢嘴；李阿婆的羊毛毯被一个蛮族牧民看中，换了一块上好的兽皮。
赵烈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下方熙攘的人群，手中捏着那枚腰牌。远处的草原上风平浪静，但他知道，京城的风暴己然来临。萧景渊拿到兀良哈部落的消息，又有这枚腰牌佐证，礼部侍郎的好日子，到头了。
秦风走上城楼，递来一封刚收到的急信：“将军，东宫回信了！殿下说刑部己收网，礼部侍郎及其党羽全部被抓，还从他府中搜出了与兀良哈部落往来的密信。”
赵烈展开信纸，萧景渊的字迹力透纸背，末尾写着“北疆安，则天下安，卿之功也”。他握紧信纸，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北疆的风再次掠过城楼，这一次，没有了战火的灼热，只带着互市的烟火气与青草的芬芳。河西堡的炊烟袅袅升起，与互市的人声交织在一起，成了北疆最安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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