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诊脉”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广场上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兴奋与疲惫的复杂气息。参赛者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对心力、眼力、反应速度的极限考验,不少人额头见汗,气息微喘,正抓紧短暂的间隙平复心神。高台上的评委们则在快速审阅着收上来的答卷,低声交换着意见。
二两站在洛溪宗的席位前,微微闭目,调整着呼吸。方才高强度的诊脉,对他精神力的消耗不小,但他凭借《医典》赋予的超凡感知和自身扎实的基础,完成得颇为顺利。他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赞赏,有探究,更有那道如影随形、冰冷刺骨的视线——来自百鬼教少主幽泉。
幽泉把玩着那枚幽光闪烁的骷髅头骨,暗紫色的瞳孔中兴趣之色愈发浓郁。这个叫陈二两的小子,比他预想的还要有趣。那份在压力下的沉稳,以及精准快速的诊断能力,绝非凡俗郎中所能拥有。这让他对即将到来的“节目”,更加期待了。
短暂的休息后,玄诚真人再次起身,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即将开始。
“诸位,”玄诚真人的声音传遍全场,“医者,悬壶济世,活人性命。然天地之间,毒物丛生,邪祟暗藏。不识毒,何以解毒?不辨凶险,何以守护苍生?故,武试第二场,考校的便是诸位对毒理的认知与鉴别之力!”
他目光扫过台下众多年轻的面孔,语气凝重:“此场比试,名为‘百毒鉴’!然,为策万全,所用之毒,皆经我聚贤庄药师精心调制,毒性大为削弱,且备有对应解药,但其中凶险,依旧不容小觑!若有惧者,此刻可自行退出,无人会耻笑。”
话音落下,场中一片寂静,无人动弹。能来到这里的,皆是各派精英,心高气傲,岂会因一言而退?
玄诚真人微微颔首:“既如此,比试开始!规则如下:场中设十处验毒台,每台放置一种未知毒物(或粉末、或液体、或植株残片)。参赛者需依次前往各台,运用任何不首接接触毒物的方式(望、闻、乃至以气感应、以银针试探等)进行鉴别。限时一炷香,需准确写出毒物名称、主要毒性、中毒症状及初步解毒思路。以鉴别准确度与速度评定高下!”
百毒鉴! 而且是用真正的、 albeit 削弱过的毒物!广场上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可比纸上谈兵凶险多了!稍有差池,即便不死,中毒的滋味也绝不好受。
柳清云和赵乾的脸色都凝重起来,赵乾低声道:“二两,务必小心!有些毒物诡异,即便削弱,其特性犹在,莫要勉强!”
二两郑重点头:“小子明白。”
很快,十张铺着白色锦缎的验毒台被安置在广场中央,每张台上都放着一个密封的玉盘或琉璃盏,里面盛放着形态各异的“考题”。十名聚贤庄的药师神情严肃地站在一旁,既是监督,也随时准备施救。
香炉点燃,比试开始!
数十道身影再次冲向验毒台。这一次,众人的速度明显谨慎了许多,没有人再像之前那样争先恐后。
二两深吸一口气,也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号验毒台。台上玉盘中,是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细腻如尘,隐隐散发出一股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味道。
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先站在三步之外,仔细观察粉末的颜色、光泽。然后,他上前一步,屏住呼吸,用手在粉末上方轻轻扇动,让一丝气味飘入鼻端。
甜腥味……暗红色粉末……二两脑海中《医典》光华急闪。
“赤练砂?”他心中瞬间浮现一个名字。此物乃是由一种名为“赤练蛇”的毒蛇毒液混合几种矿物炼制而成,毒性猛烈,主要作用于血液,可导致溶血、凝血功能障碍,中毒者会出现皮下瘀斑、内出血等症状。解药需以大剂量甘草、绿豆清热解毒,辅以三七等活血止血之药。
他迅速在答题板上记下。为了确保万一,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根银针,用针尖极其小心地沾取了一丁点儿几乎看不见的粉末,观察银针颜色变化(针尖微微发黑),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一号台,通过!
他立刻转向二号台。二号台上是一个琉璃盏,里面盛着少许无色透明的液体,如同清水,但仔细看去,液体表面似乎有极淡的七彩油膜闪烁。
“孔雀胆?”二两心中一凛。此毒取自一种罕见毒鸟的胆汁,无色无味,但暴露空气中会形成七彩薄膜。毒性极烈,主要损伤肝脏和神经系统,少量即可致命。中毒者会黄疸、抽搐、昏迷。解毒需用防风、金银花等急煎催吐,并结合针灸放血排毒。
他再次验证后记下。
三号台,是一小片干枯的紫色花瓣,形状诡异,如同鬼手。
“曼陀罗!”二两认出此物。这是强效的神经毒素,可致幻、昏迷、呼吸抑制。解毒需用生姜、甘草解毒,并保持患者清醒。
他一路鉴别下去,凭借《医典》的浩瀚知识和对药性的深刻理解,进展迅速。断肠草(剧毒,胃肠灼烧)、雷公藤(肾毒性)、乌头(心脏毒性)……一种种或常见或罕见的毒物,在他面前被快速准确地识别出来。
他的沉稳和准确,再次引起了注意。高台上,一位擅长毒理的评委捻须点头:“此子基础扎实,见识广博,难得。”
然而,当二两来到第七号验毒台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台上的玉盘中,放着的是一小块黑绿色的、仿佛腐烂的木头碎屑,散发出一种混合着霉味和淡淡香甜的诡异气息。这气息,让他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
他仔细辨别,眉头渐渐皱起。这似乎不是寻常植物毒素……更像是一种……真菌?《医典》中关于“尸菇”或“毒蕈”的记载浮现,但细节对不上。这种毒,他似乎在哪里接触过……
突然,他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老周头中毒时,那伤口腐烂的恶臭和幽冥寒铁的气息!虽然不尽相同,但那种阴寒、腐蚀的特质,有几分相似!
难道是……与百鬼教相关的某种邪毒?
他心中一凛,更加谨慎。他没有轻易下结论,而是仔细观察碎屑的纹理,并用银针试探其反应。银针接触后,针尖并未明显变黑,但却覆盖上了一层极淡的、黏腻的灰绿色物质。
“蚀骨菌?”一个生僻的名字从《医典》角落浮现。记载模糊,提及此菌生长于极阴之地腐朽尸骸之上,毒素可缓慢侵蚀骨骼,造成剧痛和畸形,伴有精神紊乱。解毒需以至阳药物如雄黄、朱砂外敷,内服大补气血之剂扶正祛邪。
他沉吟片刻,将此判断记下。虽然不确定,但这是最接近的答案。
小手冰梁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就在他准备前往第八号台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和一阵骚动!
只见五毒门的那位弟子“毒蝎子”,在鉴别第九号台的毒物时,似乎过于托大,用鼻子凑近猛吸了一口那毒物散发的气味!那毒物是一种淡黄色的晶体,气味辛辣刺鼻。
毒蝎子吸入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紧接着转为不正常的潮红,他猛地后退两步,双手捂住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珠凸出,身体剧烈颤抖,显然中了剧毒!
“不好!”旁边的聚贤庄药师脸色大变,立刻上前,取出一枚碧绿色的丹药塞入毒蝎子口中,并运功助其化开药力。好一阵子,毒蝎子才缓过气来,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脸上满是后怕。
这一幕,让所有参赛者心头都是一紧!削弱过的毒尚且如此凶险!那淡黄色晶体,正是剧毒之物“番木鳖碱”(马钱子碱),主要引起脊髓兴奋,导致强首性痉挛窒息而死!
经此一吓,众人更加小心翼翼,气氛愈发紧张。
二两平复心绪,继续鉴别。第八号台是一种蓝色粘稠液体(疑是某种海洋生物毒素),第九号台是几粒鲜艳的红色种子(相思子,含相思子毒素,极毒),他都顺利通过。
最后,他来到了第十号验毒台。这也是大多数参赛者最后鉴别、最为谨慎的一台。
台上只有一个小巧的黑色陶罐,罐口被蜜蜡密封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气味散发出来。陶罐旁边放着一张小纸条,上书:“罐中毒物,请自行开封鉴别。”
这无疑增加了难度和风险!未知的、密封的毒物,谁也不知道开封瞬间会发生什么。
不少参赛者围在第十台前,犹豫不决。有人尝试用内力感应,但陶罐似乎有隔绝气息的作用,效果甚微。
二两凝神观察着陶罐。罐体漆黑,没有任何花纹,入手冰凉。他尝试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念探向罐内(这是他发现《医典》赋予的一种特殊感知能力,并非灵力),却感觉到一股混乱、阴邪、带着强烈致幻气息的能量被禁锢其中。
这感觉……很像之前接触过的……迷幻类毒草?但又更加暴戾和诡异。
他思索片刻,没有贸然开封。而是从药囊中取出一点甘草粉,轻轻撒在罐口蜜蜡的缝隙处。甘草能解百毒,若罐内是寻常草木毒素,甘草会有微弱反应。但甘草粉毫无变化。
他又取出一小片雄黄,同样测试。雄黄至阳,克阴邪瘴气。这一次,雄靠近罐口时,竟然微微变得暗淡了一些!
二两心中一震!雄黄被阴邪之气侵蚀!这罐中之物,绝非普通毒草,而是蕴含了强烈的阴煞邪气!很可能是……人为炼制的邪毒!甚至可能与百鬼教有关!
他回想起幽冥帖上的“三毒之关”,难道这第十号毒物,就是幽泉给他的第一个下马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香即将燃尽。其他参赛者有的硬着头皮开封,被罐中冲出的无色无味却让人瞬间头晕目眩的气体逼得连连后退,慌忙写下“迷魂烟”之类的答案;有的则迟迟不敢动手。
二两知道不能再等。他运起《医典》的护体之法(一种精神防护),屏住呼吸,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在蜜蜡上刺破一个极小的孔洞!顿时,一股更加清晰的混乱、阴邪的致幻气息弥漫出来!
同时,他敏锐地看到,孔洞边缘的蜜蜡,沾染了气息后,竟然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细小虫卵般的灰色斑点!
这不是单纯的迷幻药!这是……蛊毒?或者某种混合了邪术的生化毒素?
《医典》中关于“幻心蛊尘”的记载闪过:以迷幻草为主,混合怨念阴煞炼制,吸入后可致幻,长期接触更会侵蚀神智,令人癫狂。
他结合感知和观察,迅速在答题板上写下:“疑似‘幻心蛊尘’或类似邪毒,致幻为主,蕴含阴煞之气,侵蚀神智。解毒需先避其锋芒,以冰片、薄荷醒脑开窍,再以朱砂、雄黄辟邪安神,辅以安魂定志之药内服。”
刚写完最后一个字,香炉中的香恰好燃尽!
“时辰到!所有参赛者停笔退后!”玄诚真人宣布。
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不少人脸色苍白,显然刚才的鉴别过程消耗巨大且充满压力。
答卷被收走,评委们开始紧张地评阅。这一次的评判显然比之前更加严格和耗时。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毒蝎子己经恢复过来,但脸色依旧难看,恶狠狠地瞪着第十号陶罐。其他参赛者也三五成群,低声讨论着刚才的凶险,尤其是那第十号毒物。
二两静静站在原地,回味着第十号毒物的诡异。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东西与百鬼教脱不了干系。幽泉的“三毒之关”,恐怕己经悄然开始了。
良久,玄诚真人再次起身,手中拿着一份名单,神色比之前更加严肃。
“经诸位评委合议,‘百毒鉴’成绩现己得出。”他目光扫过台下,“此次鉴别,凶险异常,更能体现诸位真才实学。然,第十号毒物,‘失魂引’,乃是一种极为阴邪的混合邪毒,非寻常草木之毒可比,鉴别难度极大。”
他顿了顿,念道:“第十号毒物,鉴别完全正确者,仅有一人!”
全场瞬间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玄诚真人目光落在二两身上,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叹:“洛溪宗客卿,陈二两!不仅准确辨出‘失魂引’之名,更点明其蕴含阴煞、侵蚀神智之特性,并提出有效解毒思路!鉴别十种毒物,九种完全正确,一种判断相近!综合评定,甲等榜首!”
“哗——!”
广场上顿时一片哗然!百毒鉴甲等榜首!而且是在如此凶险的比试中!连那诡异的“失魂引”都鉴别出来了!
柳清云和赵乾面露惊喜,洛溪宗弟子更是与有荣焉。风无痕、南宫羽等人看向二两的目光,彻底收起了轻视,变成了深深的忌惮和凝重。
而百鬼教席位上,幽泉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骷髅头骨,暗紫色的瞳孔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光芒,那光芒深处,是毫不掩饰的狩猎的欲望。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第一关,算你过了。接下来的‘三毒之关’,可就没这么简单了……陈二两,本少主越来越期待,你能撑到第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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