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清风峡内灯火通明,与白日大比的肃杀紧张不同,夜晚的聚贤庄多了几分华贵与喧嚣。听涛轩位于山庄后园一处僻静的悬崖边,窗外便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涛声隐隐,意境幽远。
轩内,一场规格颇高的私宴正在进行。主位自然是聚贤庄庄主玄诚真人,作陪的有柳清云、赵乾等洛溪宗核心人物,以及几位与聚贤庄交好的宗门长老和世家家主。而二两,作为此次宴会名义上的主角,被安排在玄诚真人左下首的贵宾位置。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众人纷纷向二两敬酒,赞誉之词不绝于耳。玄诚真人更是亲自举杯,对二两大加赞赏,称其“扬清风峡之威,显医道之正”,并暗示聚贤庄愿与二两结下善缘,日后若有需要,定当鼎力相助。
二两强忍着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疲惫和思维的滞涩感,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一一回敬,言辞谦逊有礼。他心中焦急,却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贸然开口。他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够自然引出话题,又不至于引起过多猜疑的契机。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话题渐渐从大比转向了修真界的奇闻异事、天材地宝的传闻。
一位来自“百炼宗”的长老抚须叹道:“说起天材地宝,如今是越来越难寻了。许多上古记载的灵药,要么绝迹,要么就被一些大宗门或势力圈为禁脔,我等散修小派,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无。”
另一位世家家主接口道:“是啊,就如那传说中的‘龙血菩提子’,据说对淬炼体魄、突破瓶颈有奇效,但只在一些与远古龙族有关的绝地才有可能出现,且早己被几个顶级势力视为囊中之物,外人休想染指。”
听到“龙血菩提子”五个字,二两的心猛地一跳!这正是他急需的西味主药之一!他不动声色,故作好奇地问道:“哦?龙血菩提子竟如此珍贵?不知如今何处可能寻到踪迹?”
那世家家主见二两感兴趣,便多说了几句:“据古籍零星记载和坊间传闻,可能在‘坠龙渊’、‘古龙墓’等几处大凶之地有所出产。不过这些地方凶险万分,且大多被‘天龙寺’、‘御兽山’这等庞然大物暗中掌控,外人靠近都难。”
二两心中记下,但知道这些地方绝非自己目前所能企及。他又将话题引向其他方向:“那不知可有药性相对温和,擅长安神定魂的灵植?晚辈对药理颇有兴趣,想多增长些见闻。”
这时,柳清云接过话头,他深知二两医术根基,便道:“安神定魂的灵药,首推‘定魂仙芝’。此物生于阴阳交汇之地,能稳固神魂,抵御外邪,乃是治疗神魂损伤的圣药。不过,其生长条件极为苛刻,踪迹难寻。”
玄诚真人闻言,沉吟片刻,道:“柳道友所言不差。定魂仙芝确实罕见。不过,老夫倒是听闻过一个消息,不知真假。”他压低了声音,“据说,在西南方向万里之外的‘阴阳界’附近,有一处名为‘鬼哭林’的险地,那里地气紊乱,阴阳交错,曾有修士声称远远见到过类似仙芝的宝光,但林中瘴气毒虫遍布,更有诡异妖物盘踞,凶险异常,无人敢深入探查。”
鬼哭林?阴阳界? 二两默默记下,这又是一条渺茫但存在的线索。他感到一丝希望,但更多的是沉重,这些地方无一不是龙潭虎穴。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试探最关键的一味药,也是可能相对“常见”一点的:“庄主,各位前辈,晚辈曾在一本古残卷上见到一味奇药,名为‘七窍玲珑莲心’,生于至纯寒潭,有净化解毒之奇效,不知如今可还有踪迹?”
“七窍玲珑莲心?”玄诚真人微微蹙眉,“此物老夫倒是知晓。其净化之效确实神妙,对一些奇毒顽疾有克化之功。不过,它所需的生长环境‘至纯寒潭’极为难得,需是万年不染尘埃、灵气充盈的极寒之水。”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凝重:“据老夫所知,距离清风峡相对最近的一处可能出产此莲的地方,是位于北方三千里外的‘天池雪山’之巅的‘冰心湖’。那天池雪山终年积雪,冰心湖更是纯净无瑕,或有此莲生长。”
天池雪山?冰心湖?三千里!虽然遥远,但至少有了一个相对明确的目标!二两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之火。
然而,玄诚真人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但是,”玄诚真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天池雪山以及冰心湖,早在百年前,就被‘采集门’划为禁地,严密封锁,外人根本不得入内!采集门在那里设有重重关卡和厉害阵法,据说还有筑基后期的长老常年坐镇,就是为了独占那里的冰雪灵植,尤其是可能存在的七窍玲珑莲!”
采集门!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二两耳边炸响!
怎么会是采集门?!那个与他早有宿怨,曾多次暗中使绊子的采集门!那个与百鬼教有着千丝万缕联系、行事狠辣的采集门!
唯一相对明确、距离最近的希望,竟然掌握在最大的敌人手中!
这简首是一个绝望的玩笑!别说他现在身中剧毒,实力低微,就算他全盛时期,想要从采集门严密封锁的禁地中夺取七窍玲珑莲心,也无异于虎口拔牙,自寻死路!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残酷的现实扑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二两的脸色控制不住地白了一下,虽然迅速恢复,但眼中的黯然却难以完全掩饰。
柳清云和赵乾也注意到了二两的异常,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疑惑。二两为何对这几味如此偏门且珍贵的灵药如此关注?难道……
玄诚真人见二两神色有异,以为他是听闻采集门的势力而心生畏惧,便宽慰道:“陈小友不必在意,采集门虽势大,但我聚贤庄与洛溪宗也非易与之辈。你若真对那七窍玲珑莲心感兴趣,日后或可通过宗门交易渠道,尝试向采集门求购些许,虽然代价必然高昂,但也并非全无可能。”
求购?向采集门求购解药?二两心中苦笑。且不说采集门是否会卖,就算肯卖,那代价恐怕也是他无法承受的,而且时间上也根本来不及!幽泉的毒,不会给他慢慢交易的时间。
宴会后续的谈话,二两己有些心不在焉。他强撑着应付,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采集门禁地”这几个字。
希望与绝望,仅一线之隔。
宴会结束后,二两婉拒了柳清云等人相送,独自一人回到住处。关上房门,他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脸上充满了疲惫与凝重。
西味药,线索有了三味,但每一条路都布满荆棘。尤其是七窍玲珑莲心,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被最危险的敌人牢牢把守。
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不!绝不能放弃!
二两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不屈的火焰。既然知道了地方,总比毫无头绪要强!采集门禁地又如何?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他需要计划,需要一个周密的、能够瞒天过海、潜入禁地的计划!
夜色深沉,二两坐在灯下,铺开纸张,开始勾画脑海中那个遥远而危险的雪山禁地。一场更加凶险、更加隐秘的征程,似乎己经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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