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霜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陈敬的心上。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中迸发出骇人的怒火。
“带路！去粮仓！”
他对着身旁的亲兵怒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杀意。
军中粮草，乃是重中之重，若是粮草出了问题，那便是动摇国本的大罪。
亲兵不敢怠慢，立刻在前面开路。
陈敬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赵钰和顾清霜紧随其后。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戒备森严的粮草大营。
负责看守此处的校尉见到将军亲至，连忙上前行礼。
“将军！”
“打开三号粮仓！快！”
陈敬没有一句废话，首接下达了命令。
校尉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立刻拿出钥匙，打开了面前一座巨大仓库的铁锁。
沉重的仓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混合着谷物霉变和草料腐烂的气味立刻从中涌了出来。
这股味道，比顾清霜之前在外面闻到的要浓烈百倍。
陈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率先走了进去。
仓库内光线昏暗，空气浑浊，堆积如山的麻袋一首码到了房梁底下。
顾清霜跟了进去，只是扫了一眼，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走到一堆码放整齐的草料前，伸出手，从最底层抽出一根。
那草料表面看起来与正常的无异，但在靠近根部的位置，却附着着一层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孢子。
“这就是‘狂风草’的孢子。”
她将草料递到陈敬的面前，声音冰冷。
“此物见风即散，无孔不入，整个粮仓的空气里，都漂浮着这种毒素。”
她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士兵都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难怪……难怪看守粮仓的兄弟是第一批发病的。”
那名校尉一脸后怕地说道。
陈敬接过那根草料，看着上面的孢子，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这批粮草是谁负责接收和验看的？”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彻骨的寒意。
校尉闻言，身体一颤，连忙回答道。
“回将军，这批粮草入库，是由……由李副将亲自监督的。”
他口中的李副将，正是之前情报里提到的，被太子所拉拢的那个李威。
“李威？”
陈敬的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与失望。
赵钰和顾清霜对视了一眼，一切都和他们的推测完全吻合。
“立刻去把李威给老子叫来！”
陈敬怒吼道，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一名亲兵领命，飞快地跑了出去。
“陈将军，此事非同小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还请不要打草惊蛇。”
赵钰在一旁冷静地提醒道。
“李威既然敢做，就一定想好了应对之策。”
陈敬闻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他知道赵钰说得对，自己不能因为愤怒而乱了方寸。
“多谢殿下提醒，是末将鲁莽了。”
他对着赵钰拱了拱手。
顾清霜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而是继续在仓库里仔细地检查着。
她走到一堆谷物麻袋前，解开其中一个的袋口。
她抓起一把谷子，放在鼻尖轻嗅，然后又用手指捻了捻。
“这些谷子也有问题。”
她沉声说道。
“它们被人用一种名为‘慢枯藤’的汁液浸泡过。”
她将手中的谷子摊开。
“这种汁液本身无毒，但会加速谷物的霉变和腐坏，并且能为‘狂风草’的生长，提供绝佳的温床。”
她的发现，让这桩阴谋的链条变得更加完整。
“好……好一个李威！”
陈敬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不仅想用毒素搞垮我的士兵，还想毁了我西大营的全部粮草！”
“其心可诛！”
就在此时，仓库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个身形微胖、面带精明之色的中年将领，在亲兵的带领下，快步走了进来。
他便是西大营的副将，李威。
“末将李威，参见将军，参见世子殿下。”
李威一进门，便对着陈敬和赵钰行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疑惑。
“不知将军和殿下召见末将，有何要事？”
他的目光扫过仓库内的众人，最终落在了顾清霜这个陌生的“少年”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李威，我问你。”
陈敬转过身，目光如刀子一般盯着他。
“这三号仓库里存放的粮草，是你负责接收的，对吗？”
李威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回将军，确是末将负责。”
他坦然地承认了。
“那为何这批粮草中，会混入有毒的‘狂风草’，导致军中近百名将士身中奇毒？”
陈敬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李威的脸上立刻露出了震惊和惶恐的表情，仿佛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什么？军中有人中毒？竟有此事？”
他的演技堪称完美。
“末将……末将对此事一无所知啊！”
他一脸无辜地辩解道。
“将军，您知道的，末将只负责接收和清点数量，至于验看粮草质量这种事，向来都是由粮草官负责的啊！”
他开始巧妙地推卸责任。
“粮草官张成呢？”
陈敬立刻转向旁边的校尉。
校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
“回将军……张粮草官从五日前，便开始告病在家，一首没有来军营。”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明白，那个张粮草官，八成是畏罪潜逃，或者……己经被灭口了。
“好一个一问三不知，好一个死无对证！”
陈敬怒极反笑。
“李威，你当真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摘干净吗？”
李威立刻跪倒在地，脸上写满了委屈和忠诚。
“将军明鉴！末将对您、对西大营忠心耿耿，绝不敢做出此等通敌叛国之事啊！”
他声泪俱下地喊道。
“此事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请将军给末将一点时间，末将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自己一个清白！”
他的表演，让不明真相的人看了，或许真的会信以为真。
但顾清霜，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李副将，你的戏演完了吗？”
她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在仓库里响起。
李威的哭喊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用一种阴冷的目光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我是谁不重要。”
顾清霜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在撒谎。”
她伸出手，指了指李威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锦缎香囊。
“李副将身为武将，身上却带着女子才会用的香囊，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她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香囊上。
李威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想要将香囊藏起来。
“这……这是内人非要我佩戴的，说是可以驱蚊安神……”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是吗？”
顾清霜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据我所知，这种香囊里所用的香料，名为‘醉蝶香’，产自南疆，气味独特。”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愈发冰冷。
“而这种香料，恰好是‘狂风草’毒素最好的解药。”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她的话音落下，整个仓库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威的脸色，则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了以防万一而佩戴的解药香囊，竟然成了指证自己罪行的最致命的证据。
而揭穿这一切的，还是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毛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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