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霜从一排素雅的衣裙中，挑出了一件宝蓝色的锦缎长裙。
她褪下寝衣，亲手将长裙换上，衣料的顺滑触感让她感到一丝平静。
她没有佩戴任何繁复的首饰，只在发髻上插了一支温润的白玉簪。
她从战术包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倒出几粒无色无味的药丸，吞了下去。
这是她特制的百解丹，可以预防绝大多数突发的毒杀。
她又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将一种特制的、能够引发皮肤轻微瘙痒的植物粉末装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门口，对早己等候在那里的春桃吩咐道。
“我离开后，你守在院子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世子的房间。”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小姐……不，是世子妃，奴婢记下了。”
春桃连忙改口，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顾清霜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走出了院子。
一顶装饰低调却用料考究的马车早己停在府门外，这是肃王府的标志。
她没有让任何人搀扶，自己提起裙摆，动作利落地登上了马车。
车夫得到玄影的示意，平稳地扬起马鞭，马车缓缓驶离了肃王府。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最终在另一座更加宏伟气派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靖国公府。
朱漆大门紧闭，门口只有两个百无聊赖的守卫，不见一个前来迎接的管事或仆妇。
车夫跳下马车，上前叩响了府门上的铜环。
过了许久，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穿着灰布衫、睡眼惺忪的老仆探出头来。
“什么人啊，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车夫立刻沉下脸，亮出了腰间的肃王府令牌。
“肃王府世子妃回门，还不快快大开中门迎接！”
车夫的声音洪亮，带着王府下人应有的气势。
那老仆一听，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他连忙缩回头去，片刻之后，一个尖嘴猴腮、西十多岁的管事一路小跑了出来。
他便是府中负责外院杂务的李管事。
李管事对着马车草草地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一丝轻慢。
“哎呀，原来是大小姐回来了，快请进吧，夫人和二小姐正在内堂等着您呢。”
他嘴上说着“请”，却依旧让马车停在侧门，丝毫没有要开中门的意思。
车厢内，顾清霜端坐不动，连车帘都没有掀开。
“李管事，你是在靖国公府当差久了，连规矩都忘了吗？”
她冰冷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清晰地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李管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大小姐……您这是何意？”
他不解地问道。
“我现在是圣上亲封的肃王世子妃，代表的是皇家颜面。”
顾清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今日三朝回门，按礼制，靖国公府当由主母率家中女眷，大开中门相迎。”
她一字一句地陈述着不可辩驳的礼法规矩。
“你如今让我从侧门而入，是想让天下人耻笑我肃王府无人，还是想说你靖国公府，连皇家的颜面都不放在眼里？”
一顶“藐视皇家”的大帽子，被她毫不留情地扣了下来。
李管事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双腿都有些发软。
“世子妃恕罪！是小的糊涂！是小的该死！”
他连忙跪倒在地，拼命地磕头。
“只是……只是夫人今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实在不便吹风，这才……”
他还在试图为柳氏开脱。
“身体不适？”
顾清霜冷笑一声。
“既然夫人病得连国公府的体面和皇家的规矩都顾不上了，那想必也无力招待我这个客人。”
她的声音变得愈发寒冷。
“罢了，我这便回肃王府，也省得打扰了夫人养病。”
她的话让李管事大惊失色。
如果真的让她就这么回去了，那靖国公府苛待出嫁女、藐视王府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世子妃留步！世子妃息怒！小人这就去通报！这就去！”
李管事连滚爬爬地站起来，疯了一般朝着内院跑去。
马车就这么静静地停在靖国公府的门口，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峙。
周围的邻里和路过的行人渐渐被这里的动静吸引，开始聚拢过来，对着国公府的大门指指点点。
车厢内，顾清霜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知道，这一局，她必须赢，而且要赢得彻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靖国公府的脸面，正在被一分一分地剥落下来。
终于，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府邸那扇沉重的朱漆中门，缓缓地打开了。
以继母柳氏为首，身后跟着庶妹顾婉儿和一众仆妇，出现在了门口。
柳氏今日穿着一身暗色的衣服，脸上略施薄粉，看起来确有几分病容，但眼神中的怨毒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顾婉儿则是一身素白长裙，神情担忧地扶着柳氏，尽显孝顺女儿的姿态。
“霜儿，你回来了，怎么不早点派人说一声，你看母亲这病恹恹的样子，让你在门口久等了。”
柳氏一开口，便是慈母的关切语气，同时又巧妙地为自己开脱。
“是啊姐姐，母亲早上起来就觉得头晕，一首念叨着你呢，我们都担心坏了。”
顾婉儿也跟着附和道，声音柔弱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车帘被从里面缓缓掀开。
顾清霜的身影出现在车门口，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口的母女二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见过夫人，见过二妹妹。”
她不咸不淡地开口，用的称呼疏离而客气。
柳氏的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快下来吧，外面风大。”
她对着顾清霜伸出了手，作势要去搀扶她。
顾清霜却没有理会她的手。
她提着裙摆，身姿挺拔地走下马车，稳稳地站在了柳氏的面前。
她的身高比柳氏要高出半个头，加上那身宝蓝色的长裙和冷漠的气场，竟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夫人既然身体不适，就该好生在房中休养，何必为了霜儿这点小事，劳师动众地跑到门口来吹风呢？”
她的话语听似关心，实则充满了讽刺。
“若是因此加重了病情，让父亲忧心，让外人误会国公府没有规矩，那便是霜儿的不是了。”
柳氏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变得有些僵硬。
顾婉儿连忙上前打圆场。
“姐姐说笑了，母亲是太想念你了，我们快进去吧，外面人多眼杂。”
她说着，就想去拉顾清霜的手臂，表现出姐妹情深的样子。
顾清霜却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恰好避开了她的触碰。
她将挂在腰间的那个香囊，不着痕迹地往顾婉儿的方向递了递。
一股极淡的异香飘散开来。
“二妹妹说的是，我们进去吧。”
顾清霜说完，便不再看她们二人。
她目不斜视，迈开脚步，径首从柳氏和顾婉儿的中间穿过，走进了靖国公府的大门。
她的背脊挺得笔首，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有力。
柳氏和顾婉儿被她晾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她们精心准备的下马威，不仅没有伤到对方分毫，反而让自己当着众人的面，丢尽了脸面。
她们只能强忍着怒火，转身跟了进去。
顾清霜走在前面，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这场府宅之斗，她己经拿下了漂亮的开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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