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烛的残泪凝固在烛台上，冰冷如铁。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与劣质的龙涎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凌芳靠坐在喜床上，指尖轻轻划过锦被上繁复的鸳鸯刺绣，触感微凉。
她体内的毒素尚未完全清除，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西肢百骸传来细密的刺痛，但她的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渊。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而恭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扉前。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道缝。
一个略显富态的身影侧着身子挤了进来，动作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来人是李氏身边最得力的张妈妈，一个脸上堆着假笑，眼底却藏着精明与刻薄的老妇。
她手中端着一个黑漆托盘，盘中放着一碗尚冒着热气的汤药。
“世子妃，”张妈妈的声音压得又低又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夫人担心您身子不适，特地让老奴给您送安神汤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视着房内。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两具被随意扔在角落，尚未处理的刺客尸体时，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但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看到的只是两团碍事的杂物。
凌芳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帘，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没有惊慌，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张妈妈被她看得心中一突，端着托盘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碗中褐色的汤药漾起一圈涟漪。
她强自镇定下来，将托盘放在了离床不远的八仙桌上，脸上的笑容愈发谦卑恭顺。
“世子妃一路劳顿，又逢大喜，想是累坏了，喝了这安神汤，定能睡个好觉。”
凌芳的视线从张妈妈的脸上移开，落在了那碗汤药上。
在她的感知中，一股淡淡的、与她体内毒素同源的气息正从碗中散发出来。
【青帝灵根】的“万物感应”能力，让她对任何植物成分的毒性都了如指掌。
这碗所谓的安神汤，不过是加了微量“牵机引”的慢性毒药，与她之前中的“锁魂香”合在一起，能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要了她的命。
好一招连环计。
李氏显然是做了两手准备，刺杀不成，便用毒杀补上。
“张妈妈有心了。”
凌芳终于开口，声音因为中毒而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冷静。
她没有去看那碗药，反而将目光投向了窗边一盆半死不活的墨兰。
那盆兰花叶片焦黄，花苞枯萎，显然是久未照料，己经失了生机。
“夫人让你送药来，就没让你顺便把这盆将死的兰花也搬出去么？”
张妈妈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凌芳会突然提起一盆花。
她顺着凌芳的视线看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
“哎呀，是老奴疏忽了，这起子下人当差就是不尽心，竟拿这么一盆晦气的东西污了世子妃的眼。”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过去，作势就要将那盆兰花端走。
“慢着。”
凌芳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张妈妈的动作僵在原地，背对着凌芳，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
“这盆兰花，我觉得还有救。”
凌芳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张妈妈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世子妃说笑了，这……这花根都快烂了，神仙也救不活了。”
“是么？”
凌芳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那笑容冰冷而危险。
她没有再理会张妈妈，而是将一丝微弱的能量通过意念注入到【青帝灵根】中。
“生命催化。”
一股无形的生命能量顺着她的意志，悄无声息地涌向了窗边那盆垂死的墨兰。
在张妈妈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盆墨兰焦黄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去黄褐色，一点点转为翠绿。
作者“低配细狗”推荐阅读《让你冲喜，没让你权倾天下啊》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原本枯萎低垂的花苞，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缓缓地舒展开脆弱的花茎，重新变得挺立。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一盆即将枯死的兰花，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重新焕发出了蓬勃的生机。
张妈妈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这……这是什么妖法？
她活了五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离奇的景象。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
“你看，它活了。”
凌芳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来自九幽的审判。
“张妈妈，你说，一盆将死的兰花我都能救活，一碗有问题的汤药，我能不能看出来？”
“轰”的一声，张妈妈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世子妃……世子妃饶命！老奴……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
凌芳冷冷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你不知道？”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不知道这汤里加了‘牵机引’？”
“你不知道这‘牵机引’需要与我之前中的‘锁魂香’结合才会发作？”
“你也不知道，一旦我喝下这碗汤，明日清晨，靖国公府的嫡女就会‘福薄’地死在自己的新婚之夜？”
凌芳每说一句，张妈妈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张妈妈己经面如死灰，在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怎么会知道？
这些事，明明只有她和夫人才知道！
眼前这个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她不是那个懦弱无能、任人欺凌的草包嫡女吗？
“看来，你是知道了。”
凌芳从床上缓缓站起，虽然动作因为虚弱而有些慢，但每一步都带着千钧般的压迫感。
她走到张妈妈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满心恶念的老妇。
“我给你一个机会。”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敲在张妈妈的心上。
“把你知道的，关于李氏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包括她如何谋害我母亲，如何与外人勾结，如何安插人手，一件都不要漏。”
“说得好了，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张妈妈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她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了。
背叛夫人是死，不说，现在就会死得更惨。
眼前这个大小姐，己经不是人了，她是个魔鬼。
“我……我说……”
张妈妈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破旧的风箱。
“求世子妃……给老奴一个痛快……”
凌芳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她重新走回桌边，端起那碗尚有余温的毒药，走到张妈妈面前。
“喝了它。”
她将碗递到张妈妈的嘴边，语气不容置喙。
“这是你最后的价值。”
张妈妈看着碗里那深褐色的液体，眼中是无尽的恐惧，但她不敢反抗。
她颤抖着手接过药碗，闭上眼睛，一饮而尽。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开始一五一十地交代李氏这些年来犯下的所有罪孽。
凌芳静静地听着，将每一个名字，每一件事，都牢牢记在心里。
窗外，夜色更深了。
那盆被催生复活的墨兰，在烛光下静静地吐露着芬芳，仿佛在见证着这场无声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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