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傍晚，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的清香，村民们扛着装满雨水的木桶，哼着小调往家走，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棠家院子里却没了白天的热闹，气氛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棠宝缩在厉北辰怀里，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却干得起皮，原本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半睁半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中午祈雨时还精神十足的小娃娃，傍晚就突然蔫了下来，先是打了个冷颤，接着额头就开始发烫，体温越升越高，连哭都没力气哭。
“宝，再坚持一下，郎中马上就来了！”李氏坐在炕边，手里拿着一块浸了凉水的布巾，轻轻敷在棠宝的额头上，布巾刚贴上就被体温焐热，她又赶紧去换，手忙脚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都怪奶奶，昨天就该拦着你，不该让你对着天祈祷……”
棠老实扛着空锄头从外面跑回来，满头大汗：“郎中家锁着门，听邻居说去邻村出诊了，我己经让老大去邻村找了，应该快回来了！”他走到炕边，伸手摸了摸棠宝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手一抖，黝黑的脸上满是焦急，“这烧怎么还没退？要是再烧下去，孩子的脑子可经不起折腾啊！”
棠老二蹲在炕边，手里攥着一个早上刚摘的野果子，小声说：“妹妹，你快好起来，这个果子给你留着，可甜了……”他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赶紧低下头，怕眼泪掉在棠宝身上。
厉北辰抱着棠宝，坐在炕沿上，身体绷得笔首。他一只手托着棠宝的屁股，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后颈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肤下滚烫的温度，还有小身子因为发烧而微微发抖。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害怕——以前在山里遇到野兽，被坏人围攻，他都没慌过，可看着怀里小娃娃虚弱的样子，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疼得厉害。
“系统，系统！宝怎么了？你快出来说说啊！”棠宝的意识昏昏沉沉，她在心里拼命喊系统，却只听到一道微弱的机械音：【宿主因过度使用锦鲤体质引发能量透支，当前感恩值己清零，需补充能量或静养恢复，强行使用能力可能导致宿主昏迷……】
能量透支？感恩值清零？棠宝想再问，可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渐渐模糊，连系统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她往厉北辰怀里缩了缩，小声嘟囔了一句：“爹爹……冷……”
厉北辰听到这声微弱的“爹爹”，心更疼了。他赶紧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裹在棠宝身上，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用自己的体温给她保暖。他低头看着棠宝烧得通红的小脸，原本冷硬的眸子里满是恐慌，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宝，不许睡！看着爹爹，跟爹爹说说话，好不好？”
棠宝没回应，呼吸越来越轻，小脑袋歪在他的肩膀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两把没力气扇动的小扇子。
“宝！”厉北辰轻轻晃了晃她，声音提高了几分，“别睡！你不是说要吃爹爹做的野果羹吗？等你好了，爹爹就给你做，做一大碗，放好多好多野果！”
他以前从不会说这种哄人的话，可现在，他只想让怀里的小娃娃醒过来，哪怕只是睁睁眼，跟他说一句“爹爹好烦”，他也愿意。
李氏看着厉北辰焦急的样子，抹了把眼泪：“阿北兄弟，你也别太担心，宝是个有福的孩子，肯定能挺过去的……”话虽这么说，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连自己都没底气——这荒年里，孩子发烧是大事，多少人家的孩子就是因为发烧没及时治，最后没挺过来。
外面传来了棠老大的声音：“爹！奶奶！郎中来了！”
众人赶紧抬头，就看到棠老大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郎中，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老郎中放下药箱，顾不上喘气，赶紧走到炕边，伸手搭在棠宝的手腕上，闭上眼睛号脉。
院子里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李氏和棠老实凑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出，厉北辰抱着棠宝，目光紧紧盯着老郎中的脸，手心全是汗。
过了好一会儿，老郎中才睁开眼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孩子的脉象虚得很，像是……像是精气神被抽走了一样，我开一副退烧的草药，先试试能不能把烧退下去，要是明天还没好转，你们就……就准备后事吧。”
“后事”两个字像晴天霹雳，砸得李氏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棠老实赶紧扶住她，声音发颤：“郎中，您再想想办法，这孩子还这么小，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不是我不想救，是我实在没办法。”老郎中摇了摇头，从药箱里拿出纸和笔，开始写药方，“这草药只能试试，能不能挺过去，就看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厉北辰听到“后事”两个字，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凝固了。他低头看着怀里毫无生气的小娃娃，又看了看老郎中写药方的手，突然抬手，按住了老郎中的手腕，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什么造化，她必须好起来。”
老郎中被他按得手腕生疼，抬头看到厉北辰的眼神，吓得心里一哆嗦——那眼神里的恐慌和狠劲，像是要吃人一样，他赶紧点了点头：“是是是，肯定能好起来，肯定能……”
李氏拿着药方，让棠老实赶紧去抓药，院子里又恢复了沉寂。厉北辰抱着棠宝，轻轻晃着，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小声说：“宝，不许睡，听到没有？你要是敢睡，以后就没人给你催生青菜，没人陪你挖野菜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呢喃。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和棠宝身上，高大的身影抱着小小的娃娃，画面里满是让人心疼的脆弱——这个连面对野兽都不眨眼的男人，此刻正因为一个小娃娃的发烧，慌得像个没了主意的孩子。
炕边的布巾换了一条又一条，锅里的草药熬好了，李氏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喂给棠宝，可药汁刚碰到嘴唇，就被她吐了出来，根本咽不下去。
厉北辰看着，心里更慌了。他接过药碗，把药汁含在嘴里，然后低头，轻轻覆在棠宝的嘴唇上，一点一点地把药汁渡进去。动作笨拙却温柔，生怕弄疼怀里的小娃娃。
喂完药，他又把棠宝紧紧抱在怀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婴儿睡觉一样。黑暗里，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宝，不许睡……爹还在，你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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