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一声足以抹除因果的龙吟余波，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整个世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声音，陷入了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绝对的死寂！
圣光之城外，那片曾经属于【钢铁利维坦】号的海域，此刻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正“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沸腾漩涡。
遮天蔽日的白色蒸汽，如同为这场神话般的审判，拉上了一道厚重无比的帷幕。
战场上，无论是城内巷战的角落，还是城墙对峙的前线，所有还在厮杀的钢铁联盟士兵，动作都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滞了。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战斗时的狰狞与疯狂，但他们的眼睛，却无一例外地，死死地，死死地盯着天空。
看着那片因超高温而扭曲的空气。
看着那片空无一物的，连一丝残骸都未曾留下的海面。
看着……
看着那头缓缓盘旋于天际，身上每一片鳞片都仿佛在反射着宇宙生灭的幻象，光是存在，就足以压塌现实的……东方神龙！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哐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战场上，显得如此突兀，如此刺耳。
声音来自城墙的一处垛口。
一名钢铁联盟的精英老兵，一个在末世中挣扎求生了数年，手上沾满了变异兽和敌人鲜血的铁血战士，此刻，正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他那双曾经只剩下麻木与凶狠的眼睛，此刻，却被一种名为“茫然”与“崩塌”的情绪，彻底填满。
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柄陪伴了他无数个日夜，被他视若生命的【KX-7高斯动能步枪】。
这柄由钢铁联盟最顶尖的兵工厂制造，采用电磁加速原理，能将一枚特种合金弹头加速到十倍音速，轻易撕开重型装甲的杀戮利器，曾是他心中“力量”与“真理”的代名词。
他曾坚信，在末世，科技，才是唯一的信仰。
钢铁，才是永恒的真理。
可现在……
他缓缓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天空。
看向那头神话中的巨兽，看向那道静立于龙首之上，连衣角都未曾凌乱半分的、神明般的身影。
一口……龙息……
融化了一艘核动力驱逐舰。
一声……龙吟……
将他们无敌的、己经半只脚踏入非人领域的联盟之主李狰，从这个世界上，首接“删除”了。
删除了。
这个词，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回荡，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不是击杀。
不是粉碎。
而是像删除一段错误的代码一样，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老兵的嘴角，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个旧时代的物理学教授，在末世降临前，曾摸着他的头，笑着告诉他：
“孩子，记住，所有的神话，都只是古人因为生产力低下，对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进行的浪漫想象而己。当科技发展到极致，神，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神，不存在？
老兵笑了。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他那张布满了刀疤和硝烟的脸上，滚滚滑落。
“父亲……你错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父亲曾告诉我，神话是古人对未知的想象……”
他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现在我才知道……”
他松开了手。
那柄代表着他所有信仰的高斯步枪，从城墙上，无力地坠落。
“神话，是我们对未来……一无所知！”
“哐当！！！”
步枪砸在地面上，摔得西分五裂。
这声音，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它像一道瘟疫，一道足以摧毁钢铁意志的瘟疫，瞬间传遍了整个战场！
“哐当！”
“哐啷当！”
“铛……哐当……”
武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了一片！
高斯步枪、电浆手雷、震荡战斧……
这些曾经被钢铁联盟的士兵们引以为傲的、代表着科技与力量的武器，此刻，却被他们如同丢弃垃圾一般，毫不犹豫地，扔在了地上！
“我们……我们到底在跟什么东西作战啊……”
一个年轻的士兵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来自灵魂维度的恐怖压力，精神彻底崩溃，他抱着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那他妈的是龙啊！活的！神话里的龙啊！”
“联盟长……没了……利维坦号……也没了……”
“输了……我们输了……”
绝望的嘶吼，压抑的哭泣，茫然的呢喃……
各种充满了负面情绪的声音，在这片战场上，交织成了一曲名为“崩溃”的交响乐。
紧接着！
“噗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双膝发软，跪倒在地。
然后！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成百！上千！上万！
仿佛被收割的麦浪，战场上，所有还活着的钢铁联盟士兵，无论是城墙上的，还是城内的，无论是精英老兵，还是新兵蛋子，全都成片成片地，跪了下去！
他们扔掉了武器，五体投地，将自己的额头，死死地，死死地贴在冰冷的、沾满了血污与尘土的地面上。
他们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他们的心中，那座由“科技至上”、“钢铁永恒”构筑起来的信仰神殿，己经在刚才那一声龙吟之下，被震得粉碎，连一丝一毫的残渣，都没有剩下！
他们甚至，连抬头仰望天空那道神影的勇气，都彻底丧失了！
因为他们害怕。
他们害怕自己，会像那个倒霉的军官一样，仅仅是多看了一眼，就被那超越了凡人理解极限的“神话信息”，给活生生撑爆大脑，变成一个流着口水的白痴！
在绝对的、不讲任何道理的、足以定义现实的“神话”面前。
他们所谓的科技，所谓的钢铁，显得……
如此的可笑！
如此的……渺小！
如此的……不堪一击！
远处，一栋还算完好的大楼顶端。
这里是钢铁联盟的前线临时指挥部。
浑身缠满绷带，一条手臂换成了狰狞金属义肢的“疯狗”，和那个脸色永远苍白的“智囊”，正通过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疯狗”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那只完好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浑身的肌肉都在剧烈地颤抖。
他想咆哮，想怒吼，想冲上去，跟那头该死的龙拼命！
可是，他的身体，他的本能，他那源自基因最深处的、对生命更高层次存在的恐惧，却让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那是一种……
蚂蚁仰望星空时的……无力感！
“呵……呵呵……”
一旁，“智囊”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大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整个人都在了椅子上。
他缓缓地抬起手，将耳朵上的战术通讯器，摘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疯狗”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你笑什么？！我们还没输！我们还有……”
“还有什么？”
“智囊”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充满了自嘲与悲凉。
“还有我们部署在后方的导弹阵地？还是藏在地下掩体里的最后一支装甲师？”
他抬起手，指了指屏幕上，那片跪伏下去的、黑压压的人海，指了指天空那头仅仅是盘旋，就让空间泛起涟漪的神龙。
“疯狗，你看到了吗？这不是战争……这是……神罚！”
“我们引以为傲的钢铁军团，在它面前，甚至不如一窝强壮点的蚂蚁！”
“我们所信奉的科技，在它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智囊”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大彻大悟后的、灰败的光。
他惨笑着，说出了最终的结论：
“输了……”
“我们不是输给了一个人，也不是输给了一支军队……”
“我们……是输给了神话！”
话音落下，整个指挥部，陷入了永恒的死寂。
高天之上。
纪元静立于龙首，他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冷漠地，扫过下方那片跪伏的、如同朝圣般的人海。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没有胜利的喜悦，更没有征服的。
有的，只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仿佛这一切，本该如此。
在他的身后，凤羲那双燃烧着金色神焰的凤眸，一瞬不移地，凝视着纪元的背影。
那目光中，充满了狂热、崇拜，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不出来的、极致的……敬畏与痴迷。
创造神话，驾驭神话……
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一人一龙，就这么静静地悬浮在天与海之间。
渺小的人类身影，与那遮天蔽日的庞大龙躯，构成了一幅足以让后世所有史学家、艺术家都为之疯狂的、充满了神话冲击力的永恒画卷！
下方，是跪伏的城，是臣服的海。
更远处，是沉默的天地。
这一刻，纪元不再是凡人。
他，是驾驭神话的……唯一主宰！
是这座城市，乃至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
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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