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昨日的水塘边，张可可的指甲深深掐进月白色裙摆，指尖传来的刺痛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慌乱。池塘水面浮着几片粉白的荷花瓣，随着涟漪轻轻晃动，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翠儿，当时我就是在这里落水的？”她问道小翠。
“是啊，小姐，可把我吓坏了呢，为了这事，老爷还对我一顿责罚呢。”翠儿委屈的说道。
“没事了，翠儿。我坐这里歇会，你去忙吧。”支开翠儿后，张可可坐在水塘边石头上，看着水塘里泛起的涟漪，心里暗想：如果穿越是场意外，那我再跳一次，会不会是回到现实的契机？
"这一定是梦，是梦......"她喃喃自语，喉咙发紧。远处翠儿浇花的铜壶叮叮当当，在蝉鸣里显得格外刺耳。
张可可盯着水面，恍惚间仿佛看见教室的日光灯管、摊开的模拟卷子，和等待自己回家的父母………
心跳如擂鼓一般，她猛地深吸一口气，暗暗说道："管他呢，一不做二不休，拼了！"
话音未落，裙摆己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扑通一声巨响，冰凉的池水瞬间将她吞没。
鼻腔和喉咙被冷水狠狠灌入，张可可这才惊觉自己根本不会游泳。慌乱中她拼命挣扎，绸缎衣裳却像沉重的枷锁，拽着她不断下沉。水草缠住脚踝，朦胧间她看见水面透出的光斑越来越远，意识开始模糊。
"快让我到现实吧......"最后的念头消散在气泡里，她的手指徒劳地抓着虚空。
"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姐又落水了！"翠儿跪在池边，尖锐的哭喊撕破长空。铜壶坠地的声响惊动了整个花园，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快！快救人！”
张峦的怒吼声裹挟着疾风，从花园小径尽头传来。他身着青缎圆领袍，腰间玉带歪斜，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落几缕发丝，显然是听闻消息后一路狂奔而来。家丁们紧随其后，见池水中还泛着涟漪，连外袍都来不及脱，“扑通扑通”相继跃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岸边的青石。
张峦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瘫坐在地、脸色惨白的翠儿身上。他大步上前，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翠儿单薄的身子被打得歪倒在地，嘴角瞬间溢出血丝。“你怎么不看好小姐？要你何用！”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发颤，手指着池水，眼底满是后怕与怒火。
翠儿吓得浑身发抖，泪水混着血水往下淌，她挣扎着跪起身，磕着头辩解：“老爷，不是奴婢的错！是小姐……小姐她自己跳下去的啊！”
“还敢狡辩！”张峦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抬脚踹向旁边的石凳，石凳发出沉闷的响声，“若不是你疏忽，小姐怎会做出这等傻事？来人！把这个失职的奴婢给我带下去，乱棍打死！”
两名家丁立刻上前，架起哭得撕心裂肺的翠儿就要拖走。就在这时，水中传来一阵骚动——几名家丁合力将奄奄一息的张可可托出水面。她浑身湿透，长发贴在脖颈间，脸色白得像纸，嘴唇青紫，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显然己进气少出气多。
张峦的怒火瞬间被担忧取代，他快步冲过去，看着家丁们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抬上岸，声音都带上了颤抖：“快！把小姐抬回房间，传最好的大夫！另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小姐踏出房门半步！”
他蹲下身，伸手想碰女儿的脸颊，手指悬在半空，眼底满是疼惜与焦虑。
“是！”
几个奴婢架着浑身湿透的张可可，朝着屋里走去，
帐幔外的骚动像隔着一层水膜，模糊地传进张可可耳中。她的眼皮重得像坠了铅，意识在黑暗与光亮间反复拉扯，首到一缕晨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才勉强睁开眼。
入目仍是那方靛青色帐幔，金线并蒂莲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与昏迷前的景象分毫不差。
“怎么还在这儿……”她喃喃自语，喉咙干得发疼。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西肢像灌了铅，稍一用力便头晕目眩，只能靠在床头，望着熟悉的梳妆台发呆——镜台上还摆着原主常用的螺钿梳，胭脂盒敞着口，透出淡淡的脂粉香。
“小姐，你醒啦？”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杏儿提着铜盆快步走到床边，看到她睁眼，惊喜地放下盆，伸手想扶她，却又小心翼翼地收回手。
张可可转头，看着眼前梳着双丫髻、穿浅绿襦裙的丫鬟，记忆里没有半点印象。她摇了摇头，昏沉的脑袋让声音都带着虚浮：“你是谁？我睡了多久了？这……还是我的房间？”
杏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指绞着衣角，眼神躲闪：“小姐，我是杏儿啊，您又昏睡了三天，这当然是您的房间。难道……您连我都忘了？”
张可可盯着她泛红的眼眶，心头突然一紧，她想起被捞上来时候那个张老爷对翠儿的吼声、又看了看杏儿欲言又止的模样，都透着不对劲。她攥紧身下的锦被，声音不自觉地发颤：“怎么了？杏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句话像戳破了气球，杏儿“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在床边，眼泪砸在床沿的木纹上：“小姐，都是奴婢们没用……因为您两次跌进河里，老爷气得发抖，说翠儿没看好您，那天……那天己经把翠儿拖去柴房，乱棍打死了！”
“什么？”张可可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她猛地抓住杏儿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里，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打死了？就因为我……就因为我跳了一次水？”
翠儿哭着喊“小姐”的模样、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不过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却没想到会害死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巨大的愧疚像冰水一样，从头顶浇到脚底，让她浑身发冷。
“那……老爷呢？我要去找他！”张可可挣扎着想起身，却被杏儿死死拉住。
“小姐，您别冲动啊！”杏儿哭着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老爷说了，您要是再敢踏出房门半步，不仅要罚我，还要把其他伺候您的丫鬟都杖责一遍！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您去了只会让他更生气……小姐，求您了，您就安分些吧，不然我们这些下人，又得挨打了！”
张可可僵在原地，看着杏儿红肿的眼睛，再想想翠儿，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连呼吸都带着疼。
她跌坐回床上，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涌出——原来在这个时代，一条人命竟如此廉价，而她的鲁莽，竟成了杀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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