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的喧嚣还未从耳边散去，张可可刚走到张府朱红大门前，就见两道身影立在门廊下。为首的女子身着月白色明制长裙，裙摆绣着细密的莲花纹，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头上插着鎏金点翠步摇，几颗圆润的东珠垂在鬓边，走路时叮当作响，乌发如瀑般披散至腰，衬得她身姿愈发纤细窈窕。身旁的丫鬟穿着水蓝色襦裙，同样披散着长发，手中挎着个描金漆盒，正低头跟女子说着什么。
“小姐，是芸汐小姐来了！”杏儿眼睛一亮，连忙朝着门口喊道，“芸汐小姐，我们家小姐在这里！”
那女子闻言回头，张可可这才看清她的模样——肤若凝脂，柳眉弯弯，含着盈盈笑意，未开口先带三分温柔。
她轻移莲步小跑过来，裙摆划出优美的弧度，活脱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少女。
“可可！”褚芸汐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急切，跑到近前就上下打量她，“我听春红说你落水昏迷了好几天，吓得我赶紧从府里赶过来，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着，她就伸手想去摸张可可的额头，眼底满是担忧。
张可可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她看着眼前这张明艳又温柔的脸，心里暗暗惊叹：原来这就是原主最好的姐妹，长得也太好看了，比现代的女明星还惊艳。
褚芸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疑惑地看着她：“可可，你怎么了？怎么跟我这么生分？”
一旁的杏儿赶紧上前，拉着褚芸汐走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芸汐小姐，你别介意，我们家小姐自从落水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忘了好多事，性子也比以前文静了，对谁都淡淡的。”
褚芸汐闻言，眉头轻轻蹙起，看向张可可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落水这事可大可小，定是受了惊吓。杏儿，你也是，小姐刚醒没多久，怎么还带她出去吹风？”她说着，重新走到张可可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指尖温暖柔软，“走，我们进屋里说，外面风大，别再着凉了。”
张可可被她拉着穿过回廊，看着褚芸汐熟练地避开庭院里的青苔和摆放花盆的石墩，甚至还知道廊下第三盏灯笼的灯芯该换了，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微妙的失落——眼前的人对这座宅院如此熟悉，反而显得自己像个外来者，连“主人”的身份都透着几分不真实。
进了闺房，褚芸汐松开手，让自己的丫鬟春红把漆盒放在桌上，打开后里面是一碟精致的桂花糕和一小罐蜂蜜：“可可，这是我娘亲手做的桂花糕，你以前最爱吃，还有这罐蜂蜜，是去年秋天采的桂花蜜，泡水喝能安神，我怕你这几天肯定没睡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走到桌边，拿起张可可常用的白玉杯，倒了些温水，又舀了一勺蜂蜜搅散，递到张可可面前：“快尝尝，很好喝的。”
张可可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底。她看着褚芸汐温柔的侧脸，心里忽然松了些——虽然穿越后的生活充满意外，但能遇到这样真心待原主的朋友，也算是一种幸运。她抿了口蜂蜜水，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轻声说道：“谢谢你，芸汐。”
褚芸汐听到她的称呼，眼睛亮了亮，笑着说道：“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呀，就是落水后受惊了。对了，我还听春红说你爹要给你安排婚事？是和谁呀？”
张可可刚喝下去的蜂蜜水差点喷出来，她猛地咳嗽两声，惊讶地看着褚芸汐：“你也知道这事？”
“你的事情，我肯定得知道呀！”褚芸汐坐在她身边，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她，“就是不知道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到可可这么好的女孩呢。”
“芸汐小姐，是王守仁王公子，”一旁的杏儿答话到，
褚芸汐的指尖轻轻着杯子边缘，听到“王守仁”三个字时，握着桂花糕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米白色的糕粉落在裙摆上，她却像没看见似的，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连眼底的柔光都淡了几分。
空气里只剩下窗外蝉鸣的嘶响，安静得有些反常。
几秒钟后，褚芸汐才重新扬起笑，将桂花糕放在碟子里，指尖捻了捻裙摆上的糕粉，声音柔得像浸了水的棉花：“原来是守仁哥啊，确实是好姻缘。他长的帅，又有学问，去年还得了杭州府的解元，多少名门闺秀盯着呢，可可，你爹让你嫁给他，真是天大的福气。”
张可可咬了口桂花糕，甜腻的糖霜在舌尖化开，心里却没半分滋味。她看着褚芸汐刻意放松的肩膀，总觉得方才那瞬间的失神不是错觉，
可没等她细想，褚芸汐己经拉着她的手追问：“去年上元节，我们还跟守仁哥一起去西湖放河灯呢，你当时还说他写的祈福诗最好看，怎么现在提到婚事，你倒像是不乐意了？”
“哪有不乐意，就是……就是觉得太早了。”张可可把桂花糕放回碟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碟沿，“我才十七岁，在我们那儿……在我心里，还想多玩几年呢。”她赶紧改口，生怕又冒出“现代”“高考”之类的词，
“要是嫁了人，哪还有这么自在的日子？”
褚芸汐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被温柔覆盖。她轻轻拍了拍张可可的手背，声音放得更软：“傻丫头，嫁人也能做这些事啊。守仁哥不是那种人，你要是喜欢，他说不定还会陪你一起去游历天下呢。”
“可我就是不想现在嫁嘛。”张可可晃了晃褚芸汐的胳膊，学着原主往日撒娇的模样，眼底却藏着认真，“芸汐，你最疼我了，肯定有办法对不对？你帮我想想，怎么才能让我爹把婚事往后推推，哪怕推到明年也行啊。”
褚芸汐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指尖微微收紧。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沉默了片刻，她才抬起头，眼底重新盛满笑意：“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就是得冒点险。”
“什么办法？”张可可立刻坐首身子，眼里满是期待。
“下个月就是你生辰了，按规矩，生辰前得去灵隐寺祈福。”褚芸汐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咱们可以请寺里的静安大师帮着说句话。静安大师是你爹敬重的人，要是大师说你姻缘线还没到，你爹说不定就会松口了。”
张可可眼睛一亮：“这办法好！静安大师真的会帮我们吗？”
“放心好了，我去年生辰去祈福时，跟静安大师聊过几句，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褚芸汐笑着点头，指尖却悄悄松开了张可可的手，“不过这事得瞒着你爹，咱们得悄悄去，不然他肯定不答应。”
“没问题！”张可可拍了下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些。她看着褚芸汐温柔的侧脸，忽然觉得穿越后的日子也不是那么糟——至少还有人愿意帮她，愿意陪她一起“冒险”。
一旁的杏儿却皱起眉，小声劝道：“小姐，这会不会不太好啊？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怕什么，有我呢。”褚芸汐笑着揉了揉杏儿的头发，“我会帮可可瞒着的，等事成了，再跟张伯父好好解释就是了。”
张可可看着两人熟稔的模样，心里暖融融的。她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褚芸汐面前：“谢谢你啊芸汐，这块好吃，给你。”
褚芸汐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小口，甜香在嘴里散开，眼底却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黯然。
她看着张可可雀跃的样子，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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