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破庙的那日，天朗气清。
林晚星背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行囊，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清辞身后。她的脚踝己经好了大半，只是走快了还会隐隐作痛，但这点疼在“终于有师父了”的巨大喜悦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沈清辞依旧是那身素白中衣，只是外面罩了件干净的月白道袍，长发用一根木簪束起，步履轻缓，却带着种说不出的飘逸感。他没御剑，也没使用任何代步的术法，就那样慢悠悠地走着，像是在散步。
林晚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跟着。她能感觉到，师父虽然表面平静，体内的魔气却并未完全安分——偶尔路过茂密的树林，他会下意识地按住胸口，眉头微蹙，指尖泛白，显然是在忍受痛苦。
“师父，您还好吗？”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林晚星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小心翼翼的。
沈清辞脚步未停，淡淡道：“无妨。”
林晚星却不信。她想起破庙里那股阴冷的气息，想起他咳血时的样子，心里揪得慌。她摸了摸怀里的灵玉，犹豫着说：“要不……您再用用灵玉？”
沈清辞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灵玉上，摇了摇头：“这玉的净化之力虽强，却需你自身气息催动。你如今尚未筑基，过度耗损元气，得不偿失。
“筑基？”林晚星眼睛一亮，“师父，您要教我筑基吗？”
“嗯。”沈清辞颔首，“不过不是现在。”他抬手指了指前方云雾缭绕的山谷，“前面是落霞谷，谷中有寒潭，潭水含天地灵蕴，能压制魔气。我需在此闭关疗伤，你且在潭边扎营，待我伤愈，便传你筑基法门。”
“好！”林晚星立刻应声，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又紧张又期待。筑基啊，那可是踏入仙途的第一步！老猎户说过，凡人筑基后，便能吐纳灵气，延年益寿，再也不是风吹就倒的草木了。
两人顺着蜿蜒的山路往里走，越靠近落霞谷，空气就越冷。谷口萦绕着淡淡的白雾，里面夹杂着细碎的冰碴，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这里的灵气好浓啊！”林晚星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舒畅了，“比青云山山门外浓多了！”
沈清辞解释道：“落霞谷是上古灵脉余支，因地势低洼，灵气郁结，又因潭水至寒，故成此秘境。寻常修士不敢靠近，怕被寒气侵体，却是我眼下最好的疗伤之地。”
他说着，拨开挡路的灌木，率先走了进去。林晚星连忙跟上，刚踏入谷中，就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谷里很静，只有水流的声音。雾气比谷口更浓，能见度不足丈许。沈清辞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脚步轻快，带着她七拐八绕，约莫一炷香后，雾气忽然变淡，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碧绿的潭水出现在眼前，潭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光滑的鹅卵石。潭边结着薄薄的冰，寒气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潭中央有块丈许见方的巨石，石面平整，上面覆盖着一层白霜。
“这便是寒潭。”沈清辞指着潭水，“我需在潭中巨石上闭关，你在潭边寻个背风处扎营，切记不可靠近潭水三丈之内，寒气太重，你受不住。”
“嗯！我记住了！”林晚星用力点头，目光在潭边扫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一处凹进去的石壁，那里既能挡风，又离潭水有段距离，正好扎营。
她放下包袱，刚想拿出里面的粗布铺在地上，就看到沈清辞从行囊里取出一件黑色的斗篷，扔给她。“披上，夜里冷。”
斗篷很新，料子是上等的绸缎，摸起来顺滑柔软，还带着淡淡的药香。林晚星愣了一下，连忙接过来，披在身上，一股暖意瞬间包裹了她。“谢谢师父！”
沈清辞没说话，只是从行囊里取出那柄金剑，握在手中。他看了眼寒潭，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竟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了潭中央的巨石上。
林晚星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修士的本事吗？踏水无痕，身轻如燕！她什么时候才能像师父这样厉害？
沈清辞在巨石上盘膝坐下，将金剑放在膝头，闭上眼睛，开始调息。很快，林晚星就看到潭水泛起淡淡的涟漪，周围的灵气像受到牵引般，朝着巨石汇聚而去，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淡淡的光晕。
她知道师父开始疗伤了，不敢再打扰，悄悄退到石壁处，开始整理自己的“营地”。她从包袱里拿出粗布单子铺在地上，又捡了些干燥的树枝堆在一旁，万一晚上冷，还能生火取暖。
做完这些，她靠在石壁上，望着潭中央的沈清辞，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有激动，有期待，还有一丝莫名的担忧。
她掏出怀里的灵玉，玉面温润，带着她的体温。她想起沈清辞说的“筑基”，想起老猎户对仙途的向往，忍不住握紧了灵玉。
“灵玉啊灵玉，”她小声嘀咕，“你说我能筑基成功吗？我会不会太笨了，连师父教的法门都学不会？”
灵玉没有回应，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手心，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林晚星笑了笑，把灵玉揣回怀里。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努力。为了老猎户的期望，为了自己不再是废柴，更为了……不让师父失望。
夜幕很快降临。落霞谷的夜晚格外冷，寒气从潭水蔓延开来，即使披着斗篷，林晚星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她点燃了捡来的树枝，火苗跳跃着，驱散了些许寒意，也照亮了她身边的石壁。
火苗刚起时，潭中央的沈清辞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并未睁眼，只是悄然凝了道极淡的灵力，像层无形的屏障，拢住了往林晚星那边飘去的刺骨寒气，随即又将手拢回袖中，背过身，不让她看见自己这片刻的松动。
林晚星只顾着添柴，没察觉这细微的护佑，只是望着潭中央的沈清辞。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银霜，他周身的灵气光晕比白日里更亮了些，潭水的涟漪也更明显了。
忽然，她看到沈清辞的眉头猛地蹙起，握着金剑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他周身的光晕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
“师父！”林晚星下意识喊了一声，想冲过去，却又想起沈清辞的嘱咐，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她看到沈清辞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嘴唇抿成一条首线，显然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潭水的涟漪越来越乱，周围的灵气也变得暴躁起来，像是在跟什么东西对抗。
是魔气！
林晚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起破庙里那股阴冷的气息，想起灵玉净化魔气时的白光，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怀里的灵玉。
灵玉此刻滚烫滚烫的，比在破庙里时更烫，烫得她手心发疼。她能感觉到玉里的暖意在疯狂地涌动，像是想要挣脱她的束缚，飞向潭中央的沈清辞。
“师父……”林晚星咬着唇，急得团团转。她想过去帮忙，可她连潭水三丈都不能靠近，又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安若晞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看到沈清辞猛地喷出一口血，血珠落在潭水里，染红了一片。他周身的灵气光晕瞬间黯淡下去，金剑的剑鞘上隐隐透出一股黑气，那股阴冷的气息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
“师父！”林晚星再也忍不住，拔腿就往潭边跑。
“回去！”沈清辞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谁让你过来的？！”
林晚星脚步一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您……”
“我没事。”沈清辞喘着气，声音虚弱了许多，“不过是魔气反噬，寻常事。你回去，别靠近。”
林晚星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的血迹，心里疼得厉害。她攥紧怀里滚烫的灵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师父说过，她未筑基，强行催动灵玉会走火入魔。她的手颤了颤，甚至往后退了半步，可余光瞥见沈清辞又要蹙眉的模样，想起破庙中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终究是咬碎了牙。
“师父，您等等！”她大喊一声，从怀里掏出灵玉，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潭中央的巨石扔了过去。
灵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淡淡的白光，正好落在沈清辞面前。
几乎在灵玉落地的瞬间，它猛地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亮，像一轮小太阳，照亮了整个寒潭。一股温和而强大的暖意从灵玉中散发出来，瞬间笼罩了沈清辞。
林晚星清楚地看到，那些从金剑上蔓延出来的黑气，在接触到暖意的瞬间，像冰雪遇火般消融了。沈清辞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眉头也舒展开了。
他惊讶地看着灵玉，随即抬眼，望向潭边的林晚星，眸色复杂。
林晚星看到他没事了，松了口气，对着他用力挥了挥手，示意他安心疗伤，然后一步三回头地退回了石壁处。
她刚坐下，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手脚发软。她这才想起沈清辞说的“过度耗损元气”，刚才那一下，怕是把她这点微薄的元气都耗尽了。
她靠在石壁上，看着潭中央被白光笼罩的沈清辞，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只要师父没事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天己经亮了。阳光透过谷口的雾气照进来，暖洋洋的。林晚星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第一件事就是看向潭中央。
沈清辞还坐在巨石上，只是气色好了很多，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没了昨夜的痛苦。灵玉的光芒己经收敛了，安静地躺在他手边。
她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还是没力气，稍微一动就头晕。
“醒了？”沈清辞的声音传来，比昨夜清晰了许多。
林晚星抬头，看到他正望着自己，连忙点头：“嗯，师父。”
沈清辞从巨石上起身，纵身一跃，落在了潭边。他走到林晚星面前，把灵玉递给她——递过来时，他的指尖刻意避开了她的手，只将灵玉轻轻放在她摊开的掌心。灵玉己经不烫了，恢复了温温的样子，只是玉面似乎比以前更亮了些。
“谁让你扔过来的？”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林晚星低下头，小声说：“我看您难受……”
“胡闹。”沈清辞皱了皱眉，“你可知，你尚未筑基，强行催动灵玉，有多危险？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他的声音很严厉，林晚星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她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我……我就是担心您……”
沈清辞看着她掉眼泪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忽然就消了。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颗药丸，塞进她嘴里。“含着，能补元气。”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很快就缓解了她的头晕和乏力。
“谢谢师父。”林晚星吸了吸鼻子，把灵玉小心翼翼地揣回怀里。
沈清辞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她揣着灵玉的胸口，忽然道：“你这体质，倒能引动灵玉的至纯之力。”
“啊？”林晚星茫然地抬头，“什么意思？”
“青云宗的测灵盘，测不出你真正的根骨。”沈清辞语气带着一丝不屑，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他们只当你是五灵根废柴，却不知你这体质，能兼容天地万灵。”
林晚星愣住了，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声音发颤：“您是说……我不是废柴？”
“不是。”沈清辞摇头，目光柔和了些，“你是千年难遇的万灵体，修行的绝佳奇才，也是唯一能让灵玉发挥最大效力的人。”
林晚星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激动的。她不是废柴！她是奇才！老猎户，您听到了吗？我不是废柴！
“那……那我什么时候能筑基？”
“明日便传你法门。”沈清辞道，“万灵体筑基需借至纯灵气，这落霞谷的灵脉正好合用。我会为你护法，助你一举成功。”
“嗯！”林晚星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辞继续在寒潭闭关，只是有了灵玉的帮助，他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偶尔还会在潭边指导林晚星吐纳的法门。林晚星学得很认真，虽然没有灵气支撑，吐纳之法对她来说效果甚微，但她依旧一丝不苟地练习着。沈清辞看在眼里，偶尔会点点头，眼神里带着赞许。
潭边的日子平静而充实。白天，林晚星练习吐纳，捡柴，偶尔会去谷外找些野果充饥；晚上，她就靠在石壁上，看着潭中央的沈清辞，心里充满了希望。
她知道，她的仙途，才刚刚开始。而这条路，有师父陪着，再难，她也不怕。
第七日清晨，沈清辞从寒潭中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己经恢复了红润，眼神清明，周身的气息沉稳而强大，那股阴冷的魔气彻底消失了。
“师父，您好了？”林晚星惊喜地迎上去。
“嗯。”沈清辞颔首，目光落在她身上，“你的元气恢复得差不多了，今日，便传你筑基法门。”
林晚星的心跳瞬间加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沈清辞看着她紧张又期待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别紧张。万灵体筑基虽需借助外力，却比寻常体质稳妥得多。有我在，出不了岔子。”
“嗯！”林晚星用力点头，把所有的紧张都压了下去。
她抬起头，望着落霞谷外的天空，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她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筑基成功的样子，看到了自己御剑飞行的样子，看到了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丫头的样子。
师父，谢谢您。
林晚星在心里默念。
寒潭的水依旧碧绿，潭边的风依旧带着凉意，可林晚星的心里，却像是有一轮太阳，暖洋洋的，照亮了她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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