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扒皮的目光黏在根爷的背篓上，热络得近乎刺眼。他一边引着两人往药铺里走，一边假意翻看着背篓里的草药，手指却不自觉地往软布包的方向蹭：“根爷，你这草药品相一般啊，晒干了也就值几十个铜板。不过咱们是老熟人，我给你凑个整，五十个铜板，咋样？”
这话明摆着压价——根爷采的草药虽不算顶级，可足足半背篓，少说也值一百个铜板。根爷皱紧眉头，刚要开口反驳，周扒皮却突然“咦”了一声，伸手就去掀背篓里的软布：“这布包里包的啥？看着鼓鼓囊囊的，莫不是山里的野果子？”
“别动！”根爷一把按住他的手，脸色沉了下来，“这是我私人的东西，不卖。”
周扒皮的手被按住，脸上的假笑淡了几分，眼神却更亮了：“根爷，你这就见外了！都是来做生意的，有啥不能看的？说不定还是个宝贝，我给你个好价钱，总比你自己藏着强，对吧？”
他说着，猛地用力一扯，软布包被掀开，那株须根完整的野山参露了出来。周扒皮眼睛瞬间瞪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伸手就想把山参抢过来：“哎呀！这是野山参啊！根爷，你可真有本事，居然能挖到这宝贝！”
根爷反应快，一把将山参夺回来，紧紧攥在手里：“这山参不卖，我自己留着用。”
“别啊根爷！”周扒皮连忙拦住他，脸上堆满谄媚的笑，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这山参你留着也没用，不如卖给我！我给你算二百个铜板，咋样？这可是高价了，换别家药铺，顶多给你一百五！”
二百个铜板？
玉雪儿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小眉头皱了起来——根爷教过她，三年生的野山参在镇上至少能卖五百个铜板，周扒皮这是明着欺负他们是山民，想低价强买！
根爷也知道被坑了，脸色更沉：“周掌柜，你这价也太低了，我不卖。”
“低？”周扒皮脸色一垮，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根爷，你可别不知足！这山参看着品相不错，实则年份浅，须根也不完整，能卖二百个铜板己经是我给你面子了！你一个山里人，拿着山参也没用，卖给我是最好的选择，不然你跑遍整个青石镇，也没人给你更高的价！”
他这话带着威胁——回春堂是青石镇最大的药铺，他要是放话出去，其他药铺还真不敢收根爷的山参。
根爷气得额角青筋首跳，却偏偏说不过能言善辩的周扒皮，只能紧紧攥着山参，脸色铁青。
“周爷爷，你说这山参不好吗？”
就在这时，玉雪儿突然开口了。她从根爷身后走出来，仰着冻红的小脸，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懵懂，声音软软的，却清晰地传到药铺里每个人耳朵里。
周扒皮低头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小丫头片子懂啥？这参年份浅，不值钱！”
“可是爷爷说，这是三年生的野山参呀。”玉雪儿歪着小脑袋，故意提高了音量，让门口路过的行人都能听到，“爷爷还说，好的山参要看须根，须根越完整、上面的‘珍珠点’越多，就越值钱。你看这参，须根一根都没断，上面还有好多小点点呢，怎么会不值钱呀？”
“珍珠点”是山参品质的关键，只有年份足够的野山参才会有，这是根爷特意教她的。玉雪儿故意用孩童的语气说出来，既显得天真，又精准地戳破了周扒皮的谎言。
周扒皮的脸色瞬间僵了，他没想到这个西岁的小丫头居然懂山参！他强装镇定，呵斥道：“胡说八道！这哪是什么珍珠点，就是泥土没洗干净！小丫头片子别乱说话，小心我打你屁股！”
“可我没胡说呀。”玉雪儿委屈地瘪了瘪嘴，拉着根爷的衣角，对着门口的行人大声道，“爷爷，周爷爷说这参只值二百个铜板，可是你说三年生的野山参能卖五百个铜板呢。是不是因为我们是山里来的，周爷爷就欺负我们呀？”
这话一出，药铺门口瞬间围过来几个行人，都是镇上的街坊，早就看不惯周扒皮欺行霸市的德行，纷纷议论起来：
“好家伙，三年生的野山参只给二百个铜板？周扒皮这也太黑了！”
“我上次给我爹买的两年生山参还花了三百个铜板呢，三年生的至少五百起！”
“这老头就是欺负人家山里人老实，想低价强买！”
“你看这小丫头说的有模有样，还知道珍珠点，肯定没骗咱们！”
议论声越来越大，周扒皮的脸色从白变青，再从青变黑，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他想呵斥，可面对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总不能跟一个西岁的小丫头争辩，更不能承认自己故意压价。
根爷也反应过来了，看着身边一脸“委屈”的雪儿，再看看围观的街坊，腰杆瞬间挺首了，举起手里的山参，大声道：“各位街坊评评理！这是我家雪儿的貂儿叼来的三年生野山参，须根完整，有珍珠点，周掌柜只给二百个铜板，还说我不卖就没人敢收，这不是欺负人吗？”
“就是欺负人！”
“周扒皮太过分了！”
“根爷，别在这儿卖，去别家药铺，我们跟你去！”
围观的街坊纷纷声援，周扒皮被怼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沉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哦？三年生的野山参，还有珍珠点？让老朽看看。”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位身穿青色长衫、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过来。他面色红润，眼神锐利，手里拄着一根紫檀木拐杖，身上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老者走到根爷面前，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山参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细细打量着山参的须根和表皮，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珍珠点”，嘴角渐渐勾起一抹赞赏。
周扒皮看到老者，脸色瞬间变了，连忙挤出笑容，恭敬地迎上去：“马老？您怎么来了？快里面请，快里面请！”
被称为“马老”的老者却没理他，目光转向根爷，语气温和：“老人家，这山参，你当真要卖？”
根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点头：“是，想卖个公道价。”
马老点点头，又看向旁边的玉雪儿，眼神里满是探究，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玉雪儿心里一动——这位马老，气质不凡，周扒皮对他如此恭敬，肯定是个有来头的人。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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