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余烬与暗影
净化之光缓缓散去，只余下祭坛上星纹图谱柔和而规律的脉动，如同一个沉疴尽去的巨人，终于恢复了平稳的呼吸。大殿内弥漫着硝烟、熔融金属和一种奇异的、类似于臭氧被净化后的清新气息混合的味道。
死寂笼罩下来，比之前的战斗更加沉重。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格外清晰。堡垒靠在一根青铜柱上，检查着脉冲枪仅剩的能源读数，脸色难看。山猫和犀牛正在快速为彼此包扎伤口，他们的作战服多处破损，露出下面青紫交错的伤痕。军医则跪在沈清弦身边，将一支高能量营养剂和稳定精神的针剂注入她几乎透明的胳膊。
陆北辰依旧单膝跪在祭坛边缘，低垂着头，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体内的“弦”因为过度透支而变得晦暗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但更让他心悸的，是脑海中残留的、与墨天工意志碰撞后的“回响”。那不是简单的记忆，更像是一种烙印，一段强行植入的、关于能量结构与逆阵原理的破碎知识。他能“看到”那些复杂纠缠的线条，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冰冷逻辑，却无法立刻理解，如同文盲面对天书。
“你怎么样？”沈清弦虚弱的声音传来。她在军医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走向陆北辰。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最后关头那股扭转战局的力量，绝非她所知的任何玄门手段。
陆北辰抬起头，努力压下脑海中的翻腾，声音沙哑：“没事。消耗大了点。”他避开了细节，转而看向祭坛中央那颗重新变得璀璨的定星石，以及旁边那个己经彻底黯淡、表面甚至出现细微裂纹的逆阵基座。“这东西，必须带回去。”
堡垒走了过来，面色凝重地点头：“嗯，这是关键证据。而且，工研部那帮疯子肯定能从里面扒出点东西。”他示意犀牛小心地将逆阵基座残骸收起。
“先遣队的弟兄……”山猫的声音低沉，他指着祭坛下那些永远沉默的身影。
气氛再次变得沉痛。堡垒沉默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其余特勤队员也默默照做。陆北辰和沈清弦也肃立致意。这些牺牲者，用生命换来了宝贵的情报和喘息之机。
“此地不宜久留。”军医提醒道，“沈顾问需要静养，我们的弹药和装备也损耗严重。必须尽快返回基地，汇报这里的情况。”
净化仪式虽然成功，但墨天工引爆节点、强行打开“归墟”的企图己经明确。这意味着，他们在昆仑山的任务性质彻底改变了，从调查异常事件，升级为阻止一场可能波及全球的灾难。
小队开始迅速收拾装备，收集所有可能有价值的信息碎片，包括那些被污染的青铜守卫核心碎片。陆北辰强撑着站起身，走到祭坛边缘，俯视着下方平静却依旧散发着阴寒气息的地下湖。湖面倒映着穹顶的晶簇幽光，深邃得仿佛能吞噬灵魂。
“归墟……”他低声重复着这个从先遣队长遗言中听到的词。在他的认知里，这通常是神话中海洋的无底深渊。但在这里，显然代表着某种更具体、更危险的所在。
“《列子·汤问》有云：‘归墟，天下水壑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沈清弦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倚靠着栏杆，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学者般的沉静，“但在‘观天阁’的秘典中，‘归墟’还有另一层含义。它被认为是现实世界与……其他不可名状之存在的‘缓冲带’或‘裂缝’。是信息、能量乃至时间的最终坟场，也是某些古老禁忌知识和力量的流出地。”
她看向陆北辰，眼神深邃：“墨天工想打开它，要么是疯狂到想汲取其中的力量，要么……就是想释放什么东西出来。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毁灭性的。”
陆北辰沉默着，消化着这些信息。他的世界观在短短十几天内被反复碾碎重组，如今己能相对平静地接受这些匪夷所思的概念。
就在这时，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当唯物主义的兵王遇上玄学大佬 负责警戒的夜鹰突然从通讯器里发出急促的警告：“有情况！湖面！湖面有东西上来了！”
所有人瞬间警惕，武器齐刷刷指向湖面！
只见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此刻中央区域开始咕嘟咕嘟地冒起巨大的水泡，仿佛湖水被烧开了一般！一股更加强烈的硫磺和腐臭味弥漫开来，伴随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蠕动声。
“是刚才战斗的能量波动，还是净化的效果，惊动了湖底的东西？”堡垒脸色难看，他们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宜再经历一场恶战。
湖水翻滚得越来越剧烈，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黑影在湖面下缓缓升起，轮廓庞大得令人窒息。
“准备战斗！”堡垒嘶吼着，尽管知道这可能只是徒劳。
然而，就在那黑影即将破水而出的瞬间——
“嗡……”
祭坛顶端的定星石忽然光芒大盛，一道柔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星辉光柱投射而下，精准地笼罩在湖面那翻滚的中心！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湖水中传来一声痛苦而愤怒的、非人的嘶鸣，那巨大的黑影仿佛被无形之力扼住，挣扎了几下，最终不甘地缓缓沉了下去，湖面也迅速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一些浑浊的气泡。
星辉光柱随之收敛。
大殿内再次恢复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每个人背上渗出的冷汗，都证明了那并非虚幻。
“是节点……它在自我保护。”沈清弦恍然，看着恢复平静的祭坛，眼中闪过一丝敬畏，“星纹网络的一部分功能被激活了，它在驱逐试图靠近核心的‘异物’。”
这个插曲让所有人归心似箭。这里远比他想象的更危险，不仅有人为的阴谋，还有更多沉睡的、未知的远古威胁。
小队不再停留，沿着原路快速撤离。穿过狭窄的通道，再次回到那个被冰墙封锁的峡谷入口。外面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天色昏暗，仿佛己是黄昏。
沈清弦勉强再次施展术法，打开了出去的“门户”。一行人迅速穿过，回到了冰天雪地之中。回头望去，那面巨大的冰墙依旧巍然耸立，将所有的秘密与危险，都封锁在了那片幽蓝之下。
乘坐全地形车，在愈发猛烈的风雪中颠簸前行，所有人都沉默着。疲惫、伤痛、牺牲的阴影，以及对未来的沉重忧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陆北辰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看似在休息，意识却沉入了那片刚刚获得的、来自墨天工意志的破碎知识中。那些能量的轨迹，那些结构的节点，如同星辰般在他脑海中闪烁、排列、组合……
他有一种预感，理解这些，将是未来对抗那个疯狂对手的关键。
甚至……可能是掌控自身那愈发不稳定、却又潜力无穷的“弦”的钥匙。
在他旁边，沈清弦也闭目调息，但她的指尖，却无意识地在膝盖上，临摹着祭坛上那个立体星纹的局部图案。她的“观天阁”传承，似乎与这星纹网络，存在着某种她尚未完全理解的深刻联系。
全地形车冲破风雪，向着基地的方向艰难前行。
而在他们身后，那片被冰雪覆盖的巍巍昆仑，在渐浓的暮色中，仿佛一只沉默的巨兽，刚刚只是稍稍翻了个身，露出了它冰山一角的恐怖。更多的暗流，正在这亘古的雪域之下，悄然涌动。
基地的灯火在前方隐约可见，但那温暖的象征，此刻却无法驱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寒意。
他们带回了关键的信息和证据，挫败了一次危机，但也带回了更多、更沉重的疑问，以及一个更加清晰和迫近的、名为“归墟”的终极威胁。
墨天工的阴影，并未散去，反而因为这次交锋，变得更加庞大和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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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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