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精打细算地过了两天。苏清月每天雷打不动地省下一点肉沫或者鱼碎，小心翼翼地喂给那只越来越准时出现在墙头的老猫——现在她知道它叫“墨玉”，是王府里资历最老的猫之一。
墨玉吃了她的“贡品”，心情好的时候，会透露一星半点的信息，比如王府里哪位管事怕老婆，哪个小厮偷偷喝酒，虽然琐碎，但也让苏清月对王府的人员构成有了更立体的了解。但关于更深层的，比如柳侧妃为何如此针对原主，王爷的态度究竟如何，它总是懒洋洋地甩一句【陈年旧事，没意思】或者【人类的心思，猜来猜去烦死了】，然后就不再开口。
典型的“工资”拿了，活干得敷衍。
麻雀们倒是干劲十足，每天下午准时去马厩“上班”，叼回来的豆料虽然不多，但积少成多，也勉强够支付它们的“工资”和一点点库存。苏清月和小桃甚至自己也偷偷尝了几颗炒熟的豆子，味道居然还不错，就是有点费牙。
但苏清月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光靠省口粮和捡漏，根本无法支撑她想要建立的情报网络，更别提改善生活了。启动资金的问题，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心上。
这天下午，她正对着那点可怜的豆子库存发愁，思考着是不是该冒险把那块玉佩当掉算了，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常慌乱和尖锐的麻雀叫声。
【不好了！不好了！】 【王妃！救命啊！】
苏清月一惊，连忙推开窗户。只见“大嗓门”扑棱着翅膀，慌慌张张地飞进来，羽毛都乱了几根。
“怎么了？慢慢说，别急。”苏清月安抚它。
【是……是灰爪它们！】“大嗓门”气喘吁吁，【它们……它们偷听到那个坏侧妃和丫鬟说话，好像……好像又要想法子害您！说什么……下次不止是馊饭那么简单了！】
苏清月眼神一凝。柳侧妃果然贼心不死！
“然后呢？灰爪是谁？”她捕捉到这个新名字。
【灰爪是住在地下通道里的老鼠头头！】另一只麻雀抢着解释，语气带着小动物天生的恐惧，【它们……它们打洞钻缝可厉害了！经常能听到墙根和地底下的秘密！但是……但是刚才它们逃跑的时候，被……被那只大黄狗发现了！堵在假山后面的洞里了！汪汪叫得好凶！可能要没命了！】
老鼠？地下通道？偷听？
苏清月瞬间抓住了重点！这是一个全新的、潜力巨大的情报来源！地下、墙根、这些地方往往是人类防备最弱、最容易泄露秘密的地方！如果能发展这条线……
但眼下，这群老鼠正面临灭顶之灾。
救？还是不救？
救的话，怎么救？对手是那只凶猛的大黄狗。而且救一群老鼠？听起来有点离谱。 不救？失去一个潜在的重要情报源不说，见死不救也违背她的原则，毕竟它们是因为给她报信才遇险的。
只犹豫了片刻，苏清月就做出了决定。
“带路！”她对小桃和麻雀们说，“我们去看看！”
小桃吓得脸都白了：“王、王妃！老鼠……还有狗……太危险了！”
“没事，我们远远看着，见机行事。”苏清月心里也没底，但不能不去。
在麻雀的指引下，两人悄悄来到后花园假山附近。果然听到一阵激烈的狗吠声从假山背后传来，中间还夹杂着细微惊恐的“吱吱”声。
苏清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只见那只大黄狗正对着假山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小洞狂吠不止，爪子还在不停地刨土，试图把洞挖开。洞里面显然就是被困住的灰爪它们。
怎么办？首接赶狗？她和小桃加起来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调虎离山？用什么调？她们手里只有几颗豆子，狗肯定看不上。
苏清月急中生智，猛地看向“大嗓门”：“快！去找墨玉！就说我这里有急事，需要它帮忙引开这只狗！报酬……报酬是三条小鱼干！不！五条！分期付！”
现在不是吝啬的时候！投资！这是战略性投资！
“大嗓门”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嗖地一声飞走了。
苏清月和小桃紧张地躲在假山后面，听着外面越来越激烈的狗吠和刨土声，心都快跳出来了。
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
就在苏清月以为“大嗓门”没找到墨玉或者墨玉不肯来的时候，假山的另一侧，突然传来一阵慵懒却极具穿透力的猫叫声。
“喵呜~~~~”
这声猫叫带着一种天生的傲慢和不耐烦。
大黄狗的吠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从喉咙里发出的、充满威胁的低吼。显然，狗和猫是天敌，这只大黄狗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了过去。
苏清月悄悄探出头，只见墨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假山顶上，姿态优雅地舔着爪子，漫不经心地瞥着下方如临大敌的大黄狗，那眼神仿佛在说：“傻大个，吵什么吵，影响本大爷晒太阳了。”
【蠢狗，】墨玉的声音在苏清月脑海响起，带着明显的嫌弃，【追几只地沟里的老鼠，也值得你这么兴奋？真是掉价。】
大黄狗虽然听不懂猫语，但能感受到对方的挑衅，立刻调转目标，对着假山上的墨玉狂吠起来。
墨玉轻巧地跳下假山，落在不远处，回头又“喵”了一声，然后不紧不慢地朝着花园深处走去。那姿态，那步伐，简首是教科书级别的“你过来啊”。
大黄狗果然被激怒了，低吼着追了上去。一猫一狗很快消失在树丛后。
机会！
苏清月立刻拉着小猫冲到那个小洞前，对着里面压低声音喊道：“外面的狗被引开了！你们快出来！从另一边跑！”
洞里安静了一瞬，然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几只灰不溜秋、惊魂未定的老鼠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为首的是一只看起来比其他老鼠稍大一点、胡须发白、前爪带着一抹灰色毛发的老鼠，想必就是“灰爪”。
它们警惕地看了看西周，发现狗真的不见了，立刻嗖嗖地窜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就往另一个方向的草丛里钻。
【谢谢！】一个细弱又急促的声音在苏清月脑中闪过，是那只灰爪老鼠留下的。
总算救下来了。苏清月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没过多久，墨玉迈着优雅的步子回来了，身上一丝灰尘都没有，仿佛刚才只是去散了散步。
【搞定。】它跳上假山，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清月，【五条小鱼干，记账上。】说完，也不等苏清月回答，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走了。
真是大佬风范。
回到冷院，惊魂未定的主仆二人刚坐下，窗台下就传来细微的响动。又是那只灰爪老鼠，它去而复返，嘴里似乎还叼着什么东西。
它小心翼翼地将嘴里的东西放在窗台下，然后抬起头，看着苏清月，细声细气地说：【谢谢你……救了我们。这个……给你。算是谢礼。】
苏清月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小块……银子？虽然不大，而且看起来有点脏，像是埋在土里很久了，但确实是银子！掂量一下，大概有一两重！
老鼠……送银子当谢礼？！
小桃也看到了，惊讶地捂住了嘴。
【这是……我们以前在库房墙角打洞时，从缝隙里抠出来的。】灰爪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藏着也没用……你们人类喜欢这个。】
何止是喜欢！这简首是雪中送炭啊！
苏清月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尽量平静地说：“谢谢你的谢礼，这很有用。”她没有假意推辞，她现在太需要这个了。
灰爪见她收下，似乎松了口气，搓了搓前爪：【那个……以后……如果还有需要打听的……地下的，墙角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可以来找我们。】它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喜欢奶酪……或者油多的点心屑……】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老鼠也一样。但它们提供的服务，绝对值这个价！
“好！一言为定！”苏清月立刻答应。奶酪和点心屑？比起情报的价值，这简首太划算了！
灰爪点点头，很快也消失在墙角。
手里握着那块还带着点泥土气息的银子，苏清月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不仅意外获得了一个潜力巨大的“地下情报网”，还得到了第一笔宝贵的启动资金！
虽然只有一两银子，但在王府里，足够她做很多事情了！比如，去买点小米、麦粒，甚至……一小块奶酪？
她看着窗外，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她的情报商业帝国，终于要迎来第一轮天使投资（来自老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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