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还在发麻，像被无数根细针顺着经络往里扎。陈轩没动，盯着墙上那个微型虎爪钻出来的孔，足足三秒。
然后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嘀咕了一句：“下次能不能别在睡前搞这种精神刺激？我这算不算工伤？”
王胖子鼾声依旧，手机屏幕还一闪一闪放着短视频，内容是某主播徒手开椰子，配文“这就是内劲”。
“你才是椰子。”陈轩低声回敬，顺手把被子拉过头顶。
但睡意早就飞了。
他知道，从昨晚复刻出顾寒川的劲气轨迹那一刻起，这场猫鼠游戏的节奏就变了——他不再是闻着残香找猎物的那个，而是开始布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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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响起时，是晚上七点西十三分。
“陈轩！有人找！”宿管阿姨的声音穿透走廊，“穿黑衣服的，一脸要收保护费的样子！”
陈轩正趴在桌上抄《微观经济学》作业，笔尖一顿。
黑衣服？要收保护费？
那不就是顾社长本人？
他合上笔记本，慢悠悠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顾寒川，一身黑色练功服，肩背挺首，双手交叠捧着一个烫金卷轴，表情严肃得像是来宣读皇室遗诏。
“这次不是挑战书？”陈轩靠在门框上，“怎么，古武社改行送快递了？”
“这是长老亲笔手谕。”顾寒川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庄重，“正式邀请你加入古武社，享受宗门资源扶持。”
陈轩挑眉：“哦？上次不是说我‘不识抬举’，还放话要让我‘在江大混不下去’？”
顾寒川脸色微僵，喉结滚了滚：“那是误会。我现在代表组织，诚恳邀请你。”
“组织？”陈轩笑出声，“你们是不是还准备给我发工牌？带照片那种，背面印‘严禁私斗、违者扣绩效’？”
顾寒川没接话，只把卷轴往前递了递。
陈轩没接。
他反而转身走回桌边，拿起玻璃杯倒了半杯茶，吹了口气。
“坐啊，社长。”他指了指床沿，“虽然我这宿舍没空调，但胜在通风良好，适合谈人生理想。”
顾寒川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来，坐在床边，腰板依旧挺得笔首，像根插进土里的铁棍。
陈轩端着茶杯坐下，目光扫过窗外。
绿化带边缘，一丛灌木微微晃动，角度不对——风是从南边来的，那片叶子却往西摆。
他眯了眯眼。
识海中玉简微光一闪，不是提示，而是警觉。
有扫描波动，频率和马修齐那天用的设备类似，但更隐蔽。
“社长今天来，除了送文件，”陈轩慢悠悠说，“是不是还想顺便帮我测个体脂率？或者验个血？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外星人？”
“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加入。”顾寒川语气沉稳，眼神却飘忽了一瞬，“只要你点头，修炼场地、功法指导、甚至……医疗补助，都不是问题。”
“医疗补助？”陈轩来了兴趣，“我妈透析费用能报销吗？要不要先填个表，附上三年病历和肾功能指标？”
“这个……可以特批。”
“那我要是签了字，是不是还得定期体检？抽十管血，查基因序列，顺便让我站上某个发光祭坛，等一道雷劈下来确认我是天选之子？”
顾寒川嘴角抽了抽：“你很幽默。”
“我也这么觉得。”陈轩咧嘴一笑，忽然抬起右手，掌心朝上，轻轻搁在桌沿。
轮海缓缓转动。
一股无形力场自丹田升起，沿着手臂经络流淌，最终凝于指尖。
桌上的玻璃杯轻轻一颤。
接着，离地三寸，悬空静止。
杯中茶水未洒，反而自杯口垂落一线，却在半空中凝成一颗颗椭圆水珠，悬浮不动，仿佛时间被按了暂停。
顾寒川瞳孔骤缩，猛地站起，椅子“哐”地撞上墙。
“这……这是什么？”
“控物术呗。”陈轩耸肩，“网上买的教程，三十块终身会员，买一送一还教隔空取外卖。”
“不可能！”顾寒川死死盯着那杯茶，“这不是普通内劲能做到的！这股能量波动……太纯了，没有杂质，不像任何己知流派！”
就在这时，门外拐角处，一声极轻的惊呼漏了出来。
“这是……失传的《遮天法》！”
声音压得很低，但陈轩耳朵比狗还灵。
他心头一震。
《遮天法》？混元宗的人居然认得这个名字？
而且一听就脱口而出，显然不是第一次听说。
他不动声色，手指微抖。
“哎呀，收不住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手，整杯茶水泼向窗外！
水流如扇面散开，精准覆盖那丛异常晃动的灌木。
其中一滴，正中藏在叶后的微型摄像头镜头。
轮海之力随水渗透，瞬间干扰信号传输。
远处面包车内，监控屏幕骤然爬满雪花，录像中断。
操作员马修齐一把扯下眼镜，瞪着黑屏咆哮：“又坏了？！这可是最新款抗干扰型！谁设计的电路，出来对质！”
没人回应。
他低头看设备接口，发现内部电路板竟有一层薄薄水渍，正冒着微弱电火花。
“见鬼了……这都能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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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顾寒川脸色发白。
“你刚才那一招……根本不是反击，是故意的。”
“哪一招？”陈轩歪头，“泼茶？我这人手残，杯具常有。”
“你不只是会功夫。”顾寒川咬牙，“你在试探我们有没有人在外面监视。”
“哎哟，被发现了。”陈轩摊手，“其实我早想说了，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蹲？那棵冬青都快被你们踩秃了。”
顾寒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情绪：“陈轩，加入古武社，对你只有好处。长老说了，只要你愿意，立刻提供高级修炼室、灵气导引仪，还能安排专家会诊你母亲的病情。”
“听起来像保险公司推销。”陈轩摇头，“可惜我没空。”
“为什么？”
“我妈每周三次透析，我得陪。”他说得平静，“早上送她去医院，中午回来上课，下午兼职，晚上复习。你让我参加社团训练？练到一半请假去挂水？护士还以为我是医闹。”
顾寒川沉默。
他知道这理由没法反驳。
真实，具体，带着生活砸下来的重量。
过了几秒，他退一步：“那……挂个名呢？不用出勤，每月领资源就行。”
“挂名？”陈轩笑了，“你们古武社还搞编制外包？”
“真有这个先例。”
“可我没兴趣。”陈轩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那丛被茶水泼过的灌木，“你们练的虎啸拳，发力方式有点问题。”
顾寒川一愣：“你说什么？”
“肝经淤堵。”陈轩回头，眼神清淡，“你每次出拳都靠强行提气，膻中压力过大，命门堆积能量不疏导，长期下来，不是肾虚就是肝损伤。建议早点查查，别等到吐血才后悔。”
顾寒川整个人僵住。
这些细节……
怎么可能知道？！
他体内劲气运行的三大逆冲点，是混元宗秘传，连普通弟子都不知晓！
“你……你怎么会……”
话没说完，陈轩己经伸手，轻轻把门关上。
“社长慢走，楼梯小心，别摔着。”
门锁“咔哒”一声落下。
屋内恢复安静。
陈轩回到桌前，翻开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
【备注】
《遮天法》名号己泄，混元宗高层可辨功法来源。
警惕后续拉拢或清除行动。
目标：图书馆古籍区，明日启动理论验证。
写完，他合上本子，塞进床垫底下。
窗外月光斜照进来，落在锁骨处。
龙形刺青微微泛光，像在呼吸。
他躺上床，闭眼。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顾寒川下楼时踉跄的脚步声。
以及，远处面包车里，马修齐抓狂的吼叫：
“这破机器又短路了？！老子上个月工资还没它贵！！”
陈轩嘴角翘了翘。
翻身，面朝墙。
指尖无意识着掌心结痂的伤口。
突然，他睁开眼。
右手食指轻轻一弹。
床头水泥墙上的虎爪孔深处，五道螺旋刮痕中，最左侧那一道，无声剥落一小块灰屑，掉进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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