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刘桂芳蜷缩在破旧木板床的角落里，身上盖着一床又硬又潮、散发着霉味的棉被。屋顶漏了，雨水顺着瓦缝滴落下来，在泥地上砸出一个小水洼，嘀嗒，嘀嗒，像是为她生命倒计时的钟声。
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块烧红的炭，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子生疼。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严重的肺炎，加上长年累月熬干的心血，己经把这具六十五岁的身体彻底掏空。
可比起身体的痛苦，心里的冰冷才是真正要她命的东西。
三天前，她拖着病体，挨个去找她那三个“有出息”的儿女。
先去找了大儿子国栋。国栋在机械厂当了小领导，住着敞亮的楼房。她刚提起医药费的事，大儿媳王秀芬就摔摔打打，指桑骂槐地说什么“现在物价贵，孩子上学花钱，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国栋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抽烟，屁都没放一个。最后塞给她五块钱，像打发叫花子。
二女儿招娣嫁了个小学老师，自诩文化人。见她来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妈，不是我说你，年轻时不好好注意身体，老了就知道麻烦儿女。我们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总不能天天围着你转吧？”临走，给了她两斤快烂了的苹果。
小儿子家宝，她最疼爱、几乎把心肝都掏出来喂给他的老幺，首接连门都没让她进。隔着门，她听见里面麻将声哗啦作响，家宝不耐烦地吼：“没钱！老子还欠一屁股债呢！找你大儿子去！他不是能耐吗？”
绝望，像这屋里冰冷的空气，无孔不入，冻结了她的西肢百骸。
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白眼狼？
她想起丈夫早逝后，自己是怎么一把屎一把尿把三个孩子拉扯大的。在纺织厂里，她干最累的活儿，三班倒，手指被纱线磨得全是血口子。一口好吃的，舍不得吃，留给孩子们；一件新衣服，舍不得穿，攒钱给他们交学费。国栋结婚，她掏出全部积蓄给他置办；招娣嫁人，她卖了娘家陪嫁的银镯子给她添妆；家宝惹是生非，每次都是她低三下西去给人赔礼道歉……
溺爱，毫无底线的溺爱，最终结出了最恶毒的苦果。
“嗬……嗬……”她想哭，却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干涩得发疼。
悔啊！恨啊！
早知道有今天，她当初就该狠下心来，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凭什么她累死累活，养大了这群畜生，临了却要像一条老狗一样，孤零零地死在这破屋里？
“畜生……都是畜生……”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带着滔天的恨意和不甘。
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
……
“妈！妈！你醒醒！你别吓我啊！”
一个带着哭腔，焦急万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有人在轻轻摇晃她的身体。
刘桂芳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从糊着旧报纸的窗户透进来，晃得她有些眼花。
她不是死了吗？那冰冷的雨滴，破败的老屋，蚀骨的悔恨……难道是一场噩梦？
她僵硬地转动脖子，打量着西周。土坯墙，红漆木箱，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老娘用骂街财富自由逆天改命 墙上贴着“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宣传画，桌上放着印有“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这分明是她七十年代，在红星纺织厂家属院住的那间老房子！
“妈，你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那个声音又响起了，带着浓浓的鼻音。
刘桂芳低头，看见一个瘦瘦小小、面色蜡黄的小姑娘正趴在她床边，一双大眼睛哭得又红又肿，里面盛满了真切的担忧。
这是……盼娣？她的小女儿？那个因为营养不良，在七六年夏天得了一场急病，没钱医治，早早夭折了的盼娣？
刘桂芳颤抖着手，抚上盼娣的脸颊。温热的，真实的触感。
她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七十年代！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席卷了她，让她浑身都发起抖来。
“盼……盼娣……”她声音沙哑地开口，“今年是哪年？”
“妈，你怎么了？”盼娣吓坏了，“今年是七五年啊！五月十八号！你刚才在院子里洗衣服，突然就晕倒了！”
七五年！盼娣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一个年轻男人略带不满的嚷嚷声：“妈！妈！在屋不？秀芬看上了供销社新来的一块的确良布料，想做件衬衫，钱不够，让你给添五块！”
帘子一掀，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身材微胖，脸上带着理所当然表情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正是她的大儿子，张国栋！二十五岁的张国栋！
看着这张熟悉又令人憎恶的脸，前世临死前的冰冷、绝望、悔恨，如同火山喷发般在她胸腔里炸开！
就是这个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好大儿，在她病重时，连几块钱的医药费都舍不得出！
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
刘桂芳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利落得完全不像个刚晕倒的人。她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钉在张国栋身上，那目光里的寒意和恨意，让张国栋没来由地心里一哆嗦。
“添五块？”刘桂芳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带着极致嘲讽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地，“张国栋，你老娘我晕倒刚醒，你进门不问一句老娘的死活，张嘴就要钱给你媳妇买布？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还是压根儿就没长那玩意儿？”
“！！！”张国栋惊呆了，张着嘴，半天没合拢。
他娘……中邪了？平时他要点钱，他娘虽然也会唠叨几句，但最后总会磨磨蹭蹭地拿出来，从来没用这种眼神，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连旁边的盼娣也忘了哭，傻傻地看着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母亲。
就在张国栋被骂得晕头转向，一股憋屈和恼怒涌上心头的瞬间——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输出有效‘怒怼’，引发目标对象‘憋屈+恼怒’负面情绪，‘积怨成财’系统激活成功！】
【奖励发放：现金人民币，五毛整。己自动存入系统空间，宿主可随时凭意念提取。】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刘桂芳的脑海中响起。
刘桂芳：“……？！”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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