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在原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年前那个总是跟在我身后，用生硬的汉语叫我“宁姐姐”的北狄少年，如今竟成了战场上的敌人。
慕容瑾的手轻轻按在剑柄上，目光锐利如鹰。
“宁姐姐...”阿日兰斯艰难地喘息着，“我们是被迫的...大汗强迫所有部落出兵...”
我蹲下身，接过军医手中的纱布，替他擦拭额头的冷汗：“别说话了，保存体力。”
“不，我必须告诉你...”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惊人，“我知道一个秘密...关于你们朝廷有人私通北狄...”
慕容瑾神色一凛，挥手屏退左右。
帐内只剩下我们三人，阿日兰斯压低声音：“三个月前，我们收到密信，告知了慕容将军离任后的边防部署...这才有了后来的大败。”
我感觉到慕容瑾的身体瞬间绷紧。
“谁？”他声音冷得像冰。
“信使只说是...京城来的贵人。”阿日兰斯咳嗽着，“但我偷听到父亲与族老的谈话，他们提到一个词...‘金丝雀’。”
金丝雀。这个代号让我心头一震。在京城贵妇的茶会上，我曾听人悄悄议论过太后身边有个神秘的谋士，代号便是“金丝雀”。
慕容瑾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的眼神变得深沉。
“这个消息很重要。”他看向我，“云裳，你照顾他，我去安排加强戒备。”
待慕容瑾离去，我仔细为阿日兰斯清理伤口。
他望着我，眼中满是怀念：“宁姐姐，你还记得你教我的那首《采薇》吗？这些年来，每当我想起草原上的星空，就会念起它。”
我轻轻点头，心中酸楚。当年那个热爱中原文化的少年，如今却被迫拿起刀剑，与曾经向往的国度为敌。
“阿日兰斯，等你伤好了，有什么打算？”
他苦笑着摇头：“回不去了。泄露军机是死罪，救助敌人也是死罪。我己经没有归处了。”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亲卫匆匆进来：“夫人，营外来了几个北狄人，说是这位公子的族人，要求带他回去。”
阿日兰斯脸色骤变：“不！不能跟他们走！他们是大汗的亲信！”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恐惧。若是被带回北狄，他这个“叛徒”必死无疑。
“告诉那些人，俘虏伤势过重，不宜移动。”我果断下令，“若他们执意要人，让他们首接与慕容将军交涉。”
亲卫领命而去。阿日兰斯感激地看着我：“谢谢你，宁姐姐。
我还有一个情报——北狄残部并未完全撤离，他们埋伏在狼牙谷，准备偷袭你们的粮队。”
这个消息至关重要。我立即派人通知慕容瑾，同时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要保护这个曾经视我如亲姐的少年。
当夜，慕容瑾部署完伏击计划后，来到伤兵营。
“他己经睡了。”我轻声道，为阿日兰斯掖好被角。
慕容瑾凝视着熟睡的北狄少年，忽然问道：“你相信他吗？”
“我相信十年前那个善良的少年还在。”我握住慕容瑾的手，“就像相信无论经历多少战火，这片土地终将迎来和平。”
慕容瑾沉默良久，终于点头：“等他伤愈，可以送他去西域。那里有我的旧部，能保他平安。”
月光透过帐帘，照在阿日兰斯年轻的脸上。我想起多年前，父亲常说：医者眼中，没有敌人，只有需要救治的生命。
如今我终于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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