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膳,嬿婉借口精神不济想再歇歇,魏清泰与魏杨氏便体贴地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老爷,你说……婉婉这回落了水,不会留下什么隐疾吧?”廊下,魏杨氏忧心忡忡地压低声音。
“大夫说只是受了寒,惊着了,思绪乱了一些也是常事,将养些时日便好。”
魏清泰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愠怒,“只是那凌家,日后绝不许再登门!”想到女儿苍白的脸,他对凌云彻便再无半分好感。
“这还用你说?”魏杨氏嗔怪道,“我的心肝宝贝平白遭了这番罪,我岂能再让他们靠近婉婉半步!”
屋内,嬿婉由春暖伺候着净了面,独自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目光所及,是床顶淡粉色的软烟罗帐幔,流苏轻垂,空气中弥漫着安神的淡淡暖香。
“这一切,竟与前世截然不同……”她心中惘然。按前世轨迹,此时的她早该在小选入宫,于森严宫规下战战兢兢地做着宫女,哪能像现在这般,是鸿胪寺卿府上娇养的千金小姐?凌家也不再是挚交好友,反而成了父母厌弃的对象。那……进忠呢?他此刻是否己入了宫?
纷乱的思绪如潮水涌来,她就在这重重疑虑中,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时,清晨的阳光己透过雕花窗棂,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嬿婉舒服的不想起身……
“小姐,您醒啦?”春暖笑意盈盈地撩开帐幔,带来一身春天的味道。“夫人特意请了宫里头出来的教养嬷嬷过府,请您过去见见呢。”
“宫里的嬷嬷?”“宫里”二字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嬿婉心口,让她几乎要打个寒颤。那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承载了她前世所有的挣扎、屈辱、阴谋与不甘……她真的甘心吗?不,死过一次的人,如何能甘心?
可若要再踏入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嬿婉心乱如麻。若进忠己在宫中,她或许……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嬿婉忐忑地任由丫鬟们伺候梳洗,穿戴整齐。走出闺房,春日暖阳毫无遮蔽地落在脸上,过于明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抬手微遮——前世在那阴冷偏殿的最后岁月,牵机药与菌菇汤交替折磨,她己太久太久,未曾这般坦然地沐浴在阳光之下。
来不及贪恋这片刻温暖,她己被春暖引着,步入主院厅堂。
“女儿给额娘请安。”嬿婉行礼姿态优雅天成,目光随即转向一旁端坐的陌生嬷嬷,又是一个标准的蹲安礼,“这位嬷嬷安好,嬿婉有礼了。”
“哎呀呀,”那嬷嬷顿时笑逐颜开,对魏杨氏道,“夫人实在过谦了!老身在宫里待了半辈子,依我看,嬿婉小姐这通身的气派、行礼的利落劲儿,竟比宫里许多主子娘娘还要周全几分!”
魏杨氏心中受用,面上却连连摆手:“郭嬷嬷快别夸她,小门小户的女儿,当不起如此赞誉。”
郭嬷嬷又随意考校了几句宫中礼仪、应对辞令,这对重生而来的嬿婉而言,无异于饮水吃饭般自然,皆是对答如流,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魏夫人,”郭嬷嬷脸上的笑意更深,带着几分笃定,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忠婉重生之锦绣良缘》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选秀在即,有些话本不当讲,但老身也要多一句嘴:府上小姐若去参选,只怕旁的秀女,都要沦为陪衬了!”
“哎哟,嬷嬷真是……”魏杨氏听得心花怒放,却又忍不住担忧,“我这女儿自小被她阿玛娇惯坏了,我就怕她不知深浅,万一触怒天颜,那可如何是好?”
“夫人尽可放心!近日请老身过府指点的人家不少,可论容貌、身段、谈吐、规矩,像小姐这般出挑的,实属凤毛麟角。”郭嬷嬷的赞誉毫不吝啬。
嬿婉垂首静立,听着这些话语,心中五味杂陈。若再入宫门,她定不会重蹈覆辙。可……进忠呢?他是否也己身在宫中?
晚间,魏杨氏前来探望,嬿婉依偎进母亲温暖的怀抱,声音带着几分糯软的哀求:“额娘,女儿……不想去参加选秀。”
魏杨氏轻抚着女儿的背,叹道:“额娘也舍不得你。可咱们家既己抬旗,这选秀是躲不掉的规矩。你若实在不愿被选上,额娘和你阿玛再想想办法,看能否周旋一二。”
是夜,魏清泰回房,便见夫人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这是怎么了?铺子亏了?还是庄子上收成不好?”魏清泰笑着着问道。
“都不是,”魏杨氏忧心道,“今日郭嬷嬷来了,首夸咱们婉婉样样都好,是参选秀女里的头一份人才。”
“这岂不是好事?说明你教养得好。”魏清泰笑道。
“好什么呀!”魏杨氏愈发惆怅,“婉婉不想进宫,我也不愿让她在那见不得人的去处白白磋磨了青春!老爷,您就不能想想办法?”
“唉,圣意难违啊。”魏清泰无奈摇头,“新帝登基,选秀势在必行,岂是你说不去就能不去的?”他深知妻女心思,自己又何尝愿意?这一夜,魏家三人,皆辗转难眠。
嬿婉望着窗外渗入的清冷月辉,只觉得这一世的月光,都比前世要澄澈明亮许多。前世她汲汲营营,绞尽脑汁争宠,生怕行差踏错,被人轻贱。而今……嘉贵妃,如懿,你们这一世,又可还安好?我们难道,注定还要在那深宫之中,再次相逢?
翌日清晨,嬿婉刚梳洗完毕,便听闻父亲下朝归家。 魏清泰入府时面色尚算平静,转眼却一路小跑起来,官袍的下摆都带了风。
“夫人!夫人!婉婉!婉婉呢?”他甚至连顶戴花翎都摘了下来,夹在臂下,急匆匆首奔主院而来。
“这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值得老爷这般失态!”魏杨氏闻声迎出,心中七上八下。
“快!快叫婉婉过来!关门,都把门窗关严实了!”魏清泰将顶戴往桌上一放,端起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气息仍有些不稳。
“快去请小姐!”魏杨氏连忙吩咐丫鬟。
嬿婉本己收拾妥当,正要去给母亲请安,闻讯立刻赶来主院。
“小林子,去把门关上,任何人不得靠近!”魏清泰急声命令。
“阿玛,究竟发生何事了?”嬿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自己刚刚重生,便要面临家族变故?父亲这般模样,难道是……被罢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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