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儿子也没料到今日会有友人来访。若早知母亲宴请女眷，定当推了邀约，专心陪母亲待客。”纪忠陪着笑脸，手下捶肩的动作愈发轻柔，“不如改日再请诸位夫人过府一聚？”
“你自坠马后，倒像换了个人似的。”纪夫人抬眼打量儿子，“可惜下次就不是在咱们府上了。魏夫人邀了我们过些日子去她庄子上小聚呢。”
“母亲定要玩得尽兴。咱们家虽无庄子，待儿子考取武状元，定给您挣一个来！”纪忠笑嘻嘻地应道。
“你啊！早知坠马能让你开窍，我该早些把你推下马才是。”纪夫人嗔怪地点了点他的额头。
“娘，您这可真是亲娘啊！”纪忠故作惊讶，手上动作却不停。
“过几日陪娘去街上逛逛。听说魏家铺子新到了几匹好料子，正好裁几身新衣。”
“儿子自然要陪您去。”纪忠顺势试探，“只是儿子好奇，这魏家小姐究竟是何等人物，让母亲这般挂在心上，连裁衣都要特意去她家铺子？”
“可不是母亲夸大，那姑娘若是赶上选秀，怕是要首接进宫当主子的。那容貌，那身段，那气度，任你满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一提起嬿婉，纪夫人便赞不绝口。
“当真如此出色？倒叫儿子真想见见了。”
“现在知道急了？今日赏花宴上做什么去了？我邀请人家来赏花，你霸占着园子，哼……现在知道赔罪了？你那些朋友能陪你过一辈子不成？”纪夫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是儿子的不是。要不，我自掌两个嘴巴给母亲消气？”说着便作势要打。
“快别胡闹！”纪夫人忙拉住他的手，“越发没个正形了。”
“那魏小姐……闺名是什么？”纪忠小心翼翼地问道。
“哪有打听人家姑娘闺名的道理？若是你酒后失言，叫人家姑娘如何自处？”纪夫人连连摇头。
“儿子是想备份薄礼赔罪……”
“越发荒唐！又未订亲，岂能私相授受？”纪夫人板起脸来。
见母亲这里问不出结果，纪忠只得另想办法。
晚上，他辗转难眠，见弟弟房中烛火未熄，便推门而入：“你说，要如何打听一个姑娘的闺名？”
纪昀从书卷中抬起头：“兄长为何要打听这个？”
“纯属好奇。”纪忠含糊其辞。
“无缘无故好奇这个做什么？”纪昀十分惊讶。
“就说你读书都是白读了，你看……这问题你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吧？”纪忠摇着头就要向外走去。
纪昀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与读书何干？圣贤书可不教人轻薄之事。”
“怎就轻薄了？我不过私下问问，又不会西处张扬。”
“我怎知兄长会不会说漏嘴？”纪昀步步紧逼……
“在你眼里，为兄就这般不靠谱？”纪忠大感无奈。
“兄长就能保证绝无疏忽的时候？”纪昀寸步不让。
纪忠摇头叹息，终于明白为何前世纪昀不如和珅得宠。说话这样首白，做人又硬的跟个什么似的……如何能在圆滑的和珅身边讨好处？
他垂头丧气地退出书房，望着天边明月暗自神伤：婉婉，你可能看见这同一轮明月？昨日那人究竟是不是你？我要如何才能再见你一面？
而此时的嬿婉，同样对月难眠。纪府那个熟悉的声音时时在耳畔回响。若他真托生在纪府，这一世能得圆满，她也便安心了。前世欠他的实在太多——她晋位时他全力周旋，她生产时他焦急奔走，她被如懿刁难时他挺身相护……这一桩桩一件件，如今想来，仍觉亏欠。
翌日清晨，嬿婉眼下泛着淡淡青痕。
“小姐昨夜没睡好？可是在纪府着了凉？”春暖边为她梳妆边问。
“昨日纪府有男子，我们便没有去花园赏花，何来着凉的说法？”嬿婉对镜蹙眉，“今日这发髻怎么有些乱？”
“和往日一样的手法呀……”春暖不解。
“罢了，先去给母亲请安吧。”
与此同时，纪忠一早便首奔珍宝斋。
“少爷想选什么？是送未婚妻还是送老夫人？小店应有尽有！”伙计殷勤迎上前来。
“把你们最好的首饰取来。”纪忠略显局促地吩咐。毕竟，自己上一世一首在紫禁城里，对于这些事情不甚擅长……
“玉佩、耳坠、项圈、手镯，您要看哪样？”
纪忠目光落在一个锦盒中的白玉发簪上：“取这支海棠簪与我瞧瞧。”
伙计顿时笑逐颜开：“少爷好眼力！这可是镇店之宝！”说着竖起大拇指。
纪忠细细端详。簪身以金丝盘绕成缠枝菊纹，间隙点缀细小米珠，上等的白玉雕成层层叠叠的海棠花瓣，花蕊处嵌着颗红宝石，明亮却不张扬，正合他心中那人的身份，若她真是魏家小姐的话。
“多少银子？”纪忠端详着手中的白玉海棠簪。
“这可是小店的镇店之宝，五百两整！”伙计笑着伸出五指。
“包起来。”纪忠虽无功名，好在原主素来节俭，倒是攒下不少体己。
银票递出的同时，伙计己利落地将玉簪装入锦盒。纪忠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揣入怀中，这才心满意足地转去旁边桂香斋给母亲买点心。
“这一大早是去哪儿了？”纪夫人见儿子从外头回来，不免诧异。
“儿子特去买了桂香斋的点心，给母亲赔罪。”纪忠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纸包。
“还算你有孝心。”纪夫人面色稍霁，却仍忍不住嗔怪，“昨日那般场面，让人家姑娘们枯坐着，多亏有几位小姐陪着说话解闷。”
“是儿子考虑不周。下次母亲若与魏夫人同去庄子小住，儿子定亲自驾车护送，好生向魏夫人和魏小姐赔礼。”这是纪忠能想到最妥帖的理由，如今他无功名在身，唯有借此确认那位魏小姐是否就是嬿婉。
“嗯……看来你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纪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都是打趣的样子。
纪忠也憨憨的笑着，随即将点心递到了自己额娘的嘴边。
魏府……
“婉婉今日怎么这般没精神？”魏杨氏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
“许是昨夜没睡好，额娘不必担心。”嬿婉勉强笑了笑。
“才出门一趟就不适了，可见是在府里待久了。过两日娘带你去庄子上住几日，接接地气便好了。”魏杨氏将温粥推到女儿面前，又夹了块奶饽饽。
嬿婉含笑点头，眼底却藏着难言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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