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锋满意地看着侯亮平那副彻底被击垮的模样。
像是欣赏一件自己亲手完成的艺术品。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到了门口。
拉开门。
他对守在门外的程度，随意地摆了摆手。
“放人。”
“是，锋少。”
程度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走进了会客室。
他看了一眼在地的钟小艾。
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侯亮平，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他走到侯亮平身边。
捏了捏鼻子，仿佛空气里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然后他拿出钥匙。
动作粗暴地解开了侯亮平手上的铐子。
“咔哒”一声，束缚着侯亮平的枷锁被打开了。
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轻松，反而觉得手腕上。
被烙上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耻辱的印记。
“侯局长，你可以走了。”
程度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跟您‘交流’案情。”
说完，他看也不看两人一眼，径首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会客室里，再次只剩下了侯亮平和钟小艾。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暧昧而又屈辱的气味。
侯亮平缓缓地活动了一下自己被铐得麻木的手腕。
他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去看钟小艾。
他就那么僵硬地坐在审讯椅上，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过了许久，侯亮平才终于鼓起勇气。
抬起头，看向那个还瘫坐在地上的，名义上的妻子。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愤怒，有不甘，有怨恨。
但更多的，是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
“小艾……”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我不嫌弃你……”
他以为。
自己说出这句话，是一种宽宏大量的施舍。
是一种丈夫对犯了错的妻子的，最终的原谅。
他甚至己经准备好，迎接钟小艾感激涕零的拥抱。
然而他等来的。
却是一声冰冷刺骨的，嗤笑。
钟小艾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裙摆。
用手背，嫌恶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然后，她走到侯亮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你不嫌弃我？”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侯亮平，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是我嫌弃你。”
“是我嫌弃你这个只会惹是生非，被人打了还要哭着找老婆告状的废物！”
“是我嫌弃你这个连自己的尊严都守不住，要靠女人跪下来求情的软骨头！”
她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
侯亮平被她那强大的气场。
逼得节节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了椅背上。
“我告诉你，侯亮平。”
钟小艾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嫁给你，是我钟小艾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最错误的决定！”
“跟你这种废物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感到恶心！”
说完，她首起身。
再也没有看侯亮平一眼。
踩着优雅的步伐，径首走出了这间让她感到窒息的会客室。
那背影，决绝，冷漠，不带一丝留恋。
“砰！”
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也彻底关上了侯亮平世界里，最后一丝光亮。
他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审讯椅上。
西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那两个黑洞洞的牙豁子。
然后，他笑了。
无声地，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滚烫的泪水，混着嘴角的血丝。
滑过他那张的脸，滴落在胸前。
他哭了。
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绝望地，无声地痛哭着。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意气风发。
想起了自己在反贪局里的叱咤风云，想起了所有人都对他敬畏有加的辉煌岁月。
可现在，他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被情敌当面戴上绿帽子。
还要卑微地跪地求饶的，天大的笑话。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停止了。
侯亮平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睛里，所有的脆弱和绝望，都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怨毒。
祁锋！
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以为你把我踩进了泥里，我就永远翻不了身了吗？
你等着！
我动不了你，我还动不了你哥吗？！
祁同伟！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你这个泥腿子想往上爬，祁锋就不会回来！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遭受这一切！
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我要让你万劫不复！
我要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用尊严，用人格，用一切换来的东西。
是怎么样在我手里，一点一点地，化为灰烬！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田书记吗？我是侯亮平。”
“我手里，有一份关于陈清泉同志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的最新证据。”
“对，非常确凿。”
“我建议，立刻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挂断电话。
侯亮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而又扭曲的笑容。
他要报复！
不惜一切代价！
就从陈清泉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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