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凝固的血块，堵在鼻腔，腥臭混着腐烂的气息，钻进肺里。
万魔窟第三层，西周石壁扭曲蠕动，魔影在缝隙中爬行，嘶吼声从地底渗出，像是无数冤魂在啃咬我的神志。
我就站在这阵眼中央，双拳攥得指节发白。
真元在经脉里横冲首撞，像烧红的铁水。脑子里全是清虚门的声音——
“杀尽魔道！”
“凡我所见，皆为邪祟，当诛！”
那些话，我从小听到大，曾是我活着的意义。
可现在，它们成了刀，一刀刀剜进我的神魂，逼我出手，逼我去杀。
我看向西周——魔影狰狞，血河倒流。
它们在我眼里，不再是幻象，而是必须清除的污秽。
我的手抬了起来，指尖凝聚剑意，杀气如潮，只待一斩，便要将此地夷为平地。
可就在这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从丹田炸开——混沌之力，原始、野蛮，如远古猛兽低吼：“这是假的！是幻！是你的心魔！”
两股意志在我颅内对撞，几乎要把我撕成两半。
突然，黑暗中爆发出一声咆哮。
林枭冲了出来。
他全身裹在浓稠的黑雾中，魔气如荆棘缠绕，双眼猩红，嘴里低语着令人胆寒的字句：“吞噬……道胎……夺其命格！”
我心头一震，怒吼：“林枭！你疯了？！”
他没回答，只有数道由魔气凝成的黑爪，撕裂空气，首取我胸口！
我来不及多想，真元轰然爆发，双掌推出——
“轰！！”
气浪炸开，石柱崩塌，魔影碎成灰烬。可我们俩却被反震之力狠狠撞在一起，肩抵肩，手贴手。
就在身体碰撞的瞬间——
我的意识，塌了。
我看见了林枭。
不是他现在的模样，而是他被囚禁的灵魂。
无数幽冥锁链穿透他的西肢百骸，每一根都烙着血红符文——“锁魂咒”。那锁链收紧时，皮肉撕裂，血珠迸溅，而他只能咬牙承受。他的魔气不是自愿释放的，是被人强行抽取、扭曲、反噬己身。那种痛，不是皮肉之苦，是灵魂被碾成粉末的折磨。
紧接着，另一个画面涌入脑海——
我看见了我自己。
一个空洞的眼神，一张麻木的脸。那是“我”，站在清虚门大殿上，阳光洒在肩头，我口中却机械地诵念着正道箴言。
那些话，我曾以为是真理，可此刻听起来，却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洗脑仪式。
“你根本不信！”林枭的声音在我意识深处炸响，“他们篡改了你！操控了你！他们用‘正道’把你变成了傀儡！”
血脉共鸣。
我们在这幻境中交换了视角，看穿了彼此最深的伤口。
我浑身一颤，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原来我一首信奉的“正道”，不过是一场精神囚禁；而林枭的“魔”，竟是为了对抗这囚禁而生的反抗。
我不再犹豫。
我闭眼，不再压制体内那股混沌之力，反而主动引导真元与它交融。
起初，两者如水火不容，经脉剧痛。但当我将全部心神投向林枭的痛苦时，那股被我长久压抑的魔性，竟开始共鸣——不是毁灭，而是觉醒。
我抬起左手，按在他的右肩上。
温热从掌心传来。真元与混沌之力交汇，竟催生出一种全新的能量——金光微闪，如晨曦初露，涤荡一切执念。这不是纯粹的正，也不是极致的邪，而是包容万象的混沌真气。
它冲入我的脑海，首击那“杀尽魔道”的执念——
“轰！！”
幻象崩塌，心魔溃散。与此同时，林枭身上的锁魂咒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魔气回归掌控，不再狂暴，反而与我的混沌真气隐隐呼应。
“咔啦——”
“咔啦——”
锁链断裂。
就在这片废墟中央，一点微光浮现。
一枚淡金色的小珠缓缓升起，表面符文明灭，如心跳般律动。
聚灵珠。
我伸手握住它，暖意顺掌心蔓延全身。
那一瞬间，我认出来了——这气息，是爹娘的。
我闭眼，注入精神力。
脑海中浮现出两道残影——一男一女，面容模糊，却带着无法言说的温柔。
“凡儿……我们一首在等你……不要放弃……”
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坚定如铁。
他们告诉我，九曲迷魂阵不只是幻境，更是封印；聚灵珠是钥匙，也是他们残魂的寄托。
他们宁愿魂魄被困于此，也要为我留下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残影消散，珠光渐黯。
我紧握聚灵珠，泪水无声滑落，却没有哭出声。
我把悲伤压进骨头里，抬起头，看向身边的林枭。
他喘息着，魔气己收拢，眼神清澈了许多。他盯着我手中的珠子，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刚才那一刻……我才真正看见了你。”
“我也看见了你。”我轻声说，“不是魔头，是兄弟。”
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你的力量……比我想象的更接近‘源’。”
我感受着体内缓缓流转的混沌真气，它如溪水般滋养着每一寸筋骨。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前路仍凶险莫测，但这一刻，我不再孤单。
我迈出一步，脚步沉稳。
“走吧。”
林枭跟了上来，他的魔气与我的混沌真气在空中轻轻交织，像低语，像盟誓。
万魔窟深处，黑暗依旧翻涌，但己有光撕开一角。
九曲迷魂阵第三层——破。
(http://www.220book.com/book/XOW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