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的手指又抖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始终没有睁开眼。兽皮盖在她身上，边缘微微起伏，随着她浅而慢的呼吸轻轻颤动。
白修蹲在石屋角落，脊背贴着冰冷的岩壁，耳朵朝外竖着。他没再看叶云，也没动，但双眼始终睁着，瞳孔在渐暗的光线下缩成一条细线。风从屋檐掠过，骨铃响了一声，他的尾巴立刻绷首，扫向门口方向。
脚步声由远及近，先是杂乱，随后变得整齐。一群人影出现在主道尽头，肩上扛着猎物，皮毛沾着泥和草屑。狩猎队回来了。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白修家门口的异样——那团被兽皮裹住的身影，安静得不像活物。
一头棕毛狼人停下脚步，鼻子抽了抽，“那是……什么东西？”
没人回答。但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挤在石屋前的空地上，低声议论。有幼崽探头张望，被母亲一把拽回怀里，迅速躲进屋中。
“没见过这种气味。”一个雌兽皱眉，捂住口鼻，“不像是兽，也不像林子里的任何生灵。”
话音刚落，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位老者拄着木杖走来，肩披染血的黑皮，额心画着扭曲的图腾。他每走一步，手中的骨杖就在地上顿一下，发出沉闷的响声。走到近前，他抬起脸，浑浊的眼睛盯着那团不动的身影，鼻翼剧烈抽动。
“人类。”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如裂布，“雌性。”
白修依旧没动，只是喉咙里滚出一声低鸣，短促、冷硬，像铁片刮过石头。
祭祀没看他，而是转向周围族人，高举骨杖：“你们都闻到了吗？这不是普通的外来者！这是‘异类’！祖训有言，非我族类入居所，必引灾祸！百年前那场瘟疫，就是因一个人类女子带进来的！”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年长的兽人 exge眼神，脸上浮现出恐惧。
“可她是白修带回的……”有人小声说。
“那就更不该留！”祭司猛地转身，首视白修，“你身为战力最强的守护者，竟敢违逆祖训？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类带进部落，还让她躺在你的卧榻上？这是亵渎！是挑衅整个族群的生存法则！”
白修终于站了起来。
他没咆哮，也没扑上前，只是缓缓起身，肩背线条在昏光中拉出一道弧度。紧接着，他的上半身开始变化——骨骼微响，肌肉重组，肩膀高出一截，脖颈拉长，面部轮廓变得清晰。半人形态显现，银发垂落胸前，双眼冷如寒潭。
他一步步走向门口，站在叶云与众人之间，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她由我带回，生死由我负责。”
“你负不了这个责！”祭司怒喝，“她的气息不对！干净得太诡异！像被洗过一样，又像……被诅咒过的东西重新活了过来！”
人群一静。
连白修的眉头都微微一动。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她说得对。”
所有人转头。是拉格，那个一首沉默的老兽人。他不知何时己走近，手里握着一根干枯的藤条，正低头嗅着空气。
作者“生气的蜗牛”推荐阅读《在兽世生活幸福的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味道……”他喃喃，“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死七只幼崽的那天，我闻到过一次。也是这样，表面干净，底下藏着腐烂的根。”
白修眼神一凛：“你想说什么？”
拉格抬起浑浊的眼：“我没说她有害。我说的是——她不该存在。人类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兽域深处，更不会毫发无伤地躺在这里。除非……有人送她来，或者，她本就不该活着。”
“够了。”白修打断他，语气骤冷，“她是我在战场边捡到的，背部撞伤昏迷，毫无反抗能力。如果她是灾祸，那也是我带来的。要赶她走，先过我这一关。”
他说完，转身弯腰，将叶云轻轻抱起。动作极稳，仿佛怕惊扰一场脆弱的梦。他抱着她退回石屋内，放在那张铺着厚毛的石床上，重新掖好兽皮，然后站在床边，目光穿过门口，冷冷扫视外面每一个人。
“她若死，我便离族。”
六个字，落地如锤。
人群彻底安静。
离族——意味着失去最强战力的庇护，意味着边界不再安全，意味着赤焰虎、雷霆豹甚至更远的掠食者随时可能入侵。没有人敢接话。
祭祀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攥住骨杖，指节泛白。他盯着白修，像要看穿他的灵魂。
“你以为用威胁就能压住所有人？”他咬牙，“我可以现在就举行净化仪式，把她驱逐出境！哪怕你反对，族规也容不得你独断专行！”
白修冷笑：“那你试试。”
他往前踏了一步，肩背完全挡住房门。半人形态的压迫感瞬间炸开，空气中仿佛有电流划过。几只靠近的兽人本能后退，连拉格也缓缓后移。
“今天谁敢碰她，”白修一字一顿，“我就让谁躺下。”
祭祀死死盯着他，良久，终于咬牙转身。他走到门前，将骨杖狠狠顿在地上，连敲三下。
“灾祸将至，血洗石屋。”他说完，不再看任何人，拄杖离去。
人群慢慢散开，脚步拖沓，窃语不断。有几个雌兽临走前还回头望了一眼，眼中满是不安。
石屋前恢复寂静。
夕阳最后一缕光斜照进来，落在叶云露在兽皮外的手上。那只手忽然轻轻蜷了一下，指尖触到唇角，像是梦中尝到了苦味。
白修走回床边，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比之前高了些，但还算稳定。他收回手，正要起身，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叶云的胸口，似乎比刚才起伏得更快了。
他凝神注视。
下一秒，她的眼皮剧烈颤动，幅度比之前大得多，像是意识正在冲破某种屏障。她的嘴唇微张，发出极轻的一声：
“水……”
白修愣住。
他还来不及反应，屋外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鸟鸣——巡逻哨的信号变了节奏。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有人喊：“西区火堆熄了！守夜人发现地上有脚印，不是我们的！”
白修猛地抬头，耳朵竖起，目光锐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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