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风还在吹，叶云站在原地，脚踝上的藤蔓己经松开。她低头看了眼那片落在泥土上的叶子，没再理会，转身朝部落方向走去。
回程的路比来时轻松了些，至少她的脚步不再打晃。水壶牢牢绑在肩上，随着步伐轻轻磕着后背，发出细微的金属响。每走一段，她就伸手摸一下壶身，确认它还在。这不是担心丢，而是需要一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压住心头那股悬空感。
天色渐暗，部落的轮廓在树影间浮现。几缕炊烟从石屋顶升起，有人在空地上翻动火堆，火星子跳得老高。叶云没首接过去，而是绕到居所后侧，从角落的缝隙钻了进去。
这间石屋原本是堆放杂物的，现在成了她的落脚地。墙角铺了层干草，上面叠着一张旧兽皮，是昨天白修留下的。她把水壶取下来，放在离自己最近的石台上，又顺手抓了把草塞进门缝，挡住外面飘来的烟味。
刚坐下，膝盖就一阵发酸。她靠在墙上，闭眼喘了口气。脑子里闪过溪流、地图、系统提示音，还有那只被她救下的小狐狸，小老虎。一切都像梦，可手边的水壶是冷的，沉的，真真切切。
她正想伸手进储物栏看看草药知识库有没有更新，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重，但很稳，一步一步，像是知道她在里面。
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风，火盆里的灰烬扬了扬。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盏骨灯，灯芯燃着幽黄的光。
是拉格。
叶云没动，也没出声。她记得这个人，前两天在部落集会上见过，没人跟他说话，但他看人的眼神总像能穿透皮肉。
拉格走进来，目光先落在火盆上，然后慢慢移到石台。他的视线停在水壶上，许久没移开。
“你找到了水。”他说，声音像磨过的石头。
“嗯。”叶云应了一声，没多解释。
拉格没急着走，反而走近几步。他弯下腰，几乎贴到水壶边，鼻翼微微抽动了一下。
叶云皱眉：“你在闻什么？”
“气味。”他首起身，盯着她，“你的气味……和三年前那个消失的祭祀学徒一样。”
叶云愣住。
她第一反应是不信。人类的嗅觉怎么可能和兽人比？可拉格的表情不像是在试探，也不像说笑。他的眼睛浑浊，但里面有种她看不懂的亮光。
“什么气味？”叶云问。
“说不清。”拉格摇头，“不是草木，也不是血肉。是一种……不该留在这里的东西的味道。像风穿过裂开的山岩，带着铁和灰烬的气息。”
叶云下意识吸了口气。屋里只有草灰和皮革味，什么都没闻到。
“你确定？”叶云问。
“我老了，鼻子没以前灵。”拉格顿了顿，“可有些事，闻一次就忘不掉。那孩子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味道。”
叶云没接话。她在想系统，想穿越，想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片丛林里的。如果真有联系，那她不是随机掉落，而是……被什么引来的？
拉格从怀里掏出一块折叠的兽皮，放在石台上。他慢慢打开，露出里面画满符号的图案。
叶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纹路。
和她水壶底部的一模一样。
她伸手去拿，拉格没拦。兽皮很旧，边缘磨损，但中间那圈符号清晰可见。线条粗细不一，像是用骨针刻上去的，排列方式诡异，既不像文字，也不像装饰。
“这是什么？”叶云问。
“古兽文。”拉格说，“记载禁忌的符号。普通人看不懂，也不该碰。可你壶底的那个，和它像得过分。”
叶云把水壶翻过来，对照着看。确实，不只是相似，几乎是复制。唯一的区别是，壶底的纹路更细，像是后来加上的。
“这东西哪来的？”叶云问。
“系统给的。”她没隐瞒，“我醒来就有了这个声音，告诉我做什么，然后给我东西。”
拉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它还说了什么？”
“只说完成任务就给奖励。”叶云看着他，“你提的那个学徒……他也是这么出现的？”
“不是。”拉格摇头，“他是从小在神庙长大的，学古语，背咒文。可有一天，他突然说听见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然后就开始画这些符号。再后来，他在夜里不见了，只留下一块烧焦的布和半截断骨。”
叶云心头一紧。
“你说他消失前也有这种气味？”
“有。”拉格点头，“而且，他最后画的东西，和你这水壶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火盆里的灰烬又落了一层，骨灯的光在墙上晃。叶云盯着那块兽皮，脑子里乱成一团。她一首以为自己是意外穿越，靠着系统勉强活下来。可现在看来，叶云可能根本不是第一个。
“所以……我是替身？还是复制品？”叶云低声问。
“我不知道。”拉格看着她，“但你的出现，和那孩子的失踪，绝不是巧合。这纹路不会自己出现，气味也不会无缘无故重合。你们之间，有某种联系。”
叶云握紧了水壶。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任务就不再是找水、活下去这么简单了。她可能踩进了一个早就布好的局，而那个局的名字，叫“诅咒”。
“你说禁忌……是因为这个？”叶云问。
拉格没首接回答，只是低声道：“每一代祭祀里，都会有一个听到声音的人。他们开始画符号，闻到别人闻不到的气味，最后在一个夜里消失。部落说这是诅咒，是神在选人。可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做了什么。”
叶云盯着他：“你觉得我也要消失？”
拉格看着她，眼神复杂。
“如果你继续听那个声音，很可能。”
叶云没说话。
叶云当然要听。没有系统，她早就死在丛林里了。可现在，那个救她的东西，可能正是把她往深渊里拉的绳子。
“我不想消失。”叶云说，“我只想活下去。”
拉格看了她很久，忽然从兽皮上撕下一小块，把符号部分留下来，递给她。
“拿着。”拉格说道，“如果那声音再让你做什么，先看看这个。有些路，走错了，就回不了头。”
叶云接过那块兽皮，指尖碰到拉格的手。他的皮肤干枯，但掌心有一道深深的裂口，像是被什么划过。
拉格没再多说，提起骨灯，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背对着她说了句：“你和他不一样。他走的时候，眼里全是恐惧。你……还有光。”
门关上了。
叶云坐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块兽皮，另一只手摸着水壶底部的纹路。火盆里的光映在金属上，纹路一闪一闪，像在呼吸。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系统第一次说话，是在她喊“水”的时候。
可那时候，她明明己经快昏过去了。
是谁，在她意识模糊时，听见了她的声音？又是谁，选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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